第187章 丽的犹豫：地球的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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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王满（michiru）那番如同深海炸弹般、优雅却又石破天惊的“我愿意”，以及其后关于艺术与未知的独白，让林不凡的心情在巨大的遗憾与某种被点燃的斗志间反复横跳。他几乎是飘着离开“碧月”茶室的，脑子里乱糟糟地塞满了“名额”、“漏洞”、“约定”这些词。 夜色已深，街道上行人渐稀。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脚步又一次遵循了某种习惯性的轨迹，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然站在了那座熟悉的火野神社的石阶之下。 仰头望去，神社在夜色中静默矗立，檐角悬挂的灯笼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晕，与清冷的月光交织，为这片区域笼罩上一层静谧而神圣的气息。晚风拂过，带来风铃清脆的叮咚声，以及隐隐约约的、焚烧线香的独特气味。 这里…似乎总是能让人莫名地平静下来。 或许潜意识里，他也想在这里，为某些事情，做一个了结，或者说，一个…告别。 他深吸一口气，踏上了参道石阶。脚步很轻，生怕打破了这份宁静。 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顶端鸟居时，一个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声音从上方响起：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林不凡抬头，看见火野丽（rei）正站在鸟居的阴影下，似乎刚做完晚课，身上还穿着正式的巫女服，白色的襦袢与红色的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她手里提着一盏古式的纸灯笼，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她姣好却带着惯常挑剔表情的脸庞。 “呃…我…随便走走，散散心…”林不凡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总不能说自己是跟着感觉溜达过来的吧 “散心散到神社来”丽显然不信，提着灯笼走近几步，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又惹什么麻烦了还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她的职业病瞬间发作，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随时准备给他来个驱邪仪式。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林不凡连忙摆手，“我就是…嗯…想来…看看…”他词穷了，眼神飘忽不定。 丽看着他这副明显有心事、却又嘴硬不肯说的样子，眉头蹙得更紧了。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开口讽刺，而是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最近很奇怪。” “啊有吗”林不凡心里一咯噔。 “有。”丽肯定地说，目光如炬，“眼神躲闪，说话吞吐，连和小兔吵架都没以前有精神了。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真琴最近也很奇怪，开心得有点过头，还偷偷准备了好多…看起来能保存很久的便携食物。” 林不凡：“…” 真琴同学，你的行动力能不能不要这么强且明显啊！ 看着林不凡瞬间僵住的表情，丽心中的猜测似乎得到了印证。她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握着灯笼杆的手指悄然收紧。她再次上前一步，几乎与林不凡面对面，灯笼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你…”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不是要走了” 直接。 一如既往的直接。 林不凡呼吸一窒，看着丽那双在黑暗中依然明亮、此刻正紧紧盯着自己的眸子，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他苦笑一下，点了点头：“…嗯。快了。” “去哪里”丽追问，语气急促了些。 “回…我该回去的地方。”林不凡避开了具体的解释。 “还能回来吗”丽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步步紧逼。 “…可能…很难。”林不凡艰难地回答。 空气瞬间凝固了。 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总是带着傲气和些许不耐烦的眸子里，清晰地闪过震惊、不解、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慌乱。灯笼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让她的表情显得有些莫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似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点轻微的沙哑：“…所以，真琴她…是跟你一起走” 林不凡沉默地点了点头。 “呵…”丽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笑，像是自嘲，又像是别的什么，“果然…” 她移开视线，望向神社本殿那庄严的轮廓，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清冷孤寂。 “其实…”林不凡鬼使神差地，几乎是脱口而出，“如果不是名额只有一个…我本来…也想问问你的…”话说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这算什么渣男发言吗！ 果然，丽猛地转回头，目光锐利地刺向他：“问我什么问我要不要也跟你一起走离开这里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诮，但仔细听，却能听出一丝压抑的颤抖。 林不凡被她看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就…假设一下嘛…” “假设”丽冷笑一声，但眼神却复杂地变幻着，那尖锐的伪装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她再次沉默下来，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夜风吹过，拂动她额前的发丝和袴的下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失序。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叫嚣着某种冲动——或许是因为不甘心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跟着这个总是惹她生气、却又在某些时刻意外可靠的家伙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听起来…似乎并不完全让人排斥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最终，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瞬间的动摇被她强行压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比平时更加沉静。她再次看向林不凡，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不。我不会走。” 她抬起手，指向身后的神社，以及更远处那片沉睡的、灯火阑珊的城市。 “这里，是我的根。” “这座神社，需要我的守护。” “这个地球，这个世界…刚刚恢复和平，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潜伏的危机。小兔她们…也需要我。” “我是火野丽，是火星的战士，更是地球的巫女。这是我的责任，我的使命，我无法…也不能抛下它。” 她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像是在说服他，更像是在说服自己。那傲娇的表象褪去，露出其下坚韧而认真的内核。 林不凡静静地听着，心中没有意外，反而升起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以及深深的敬佩。这才是他认识的火野丽。 “我明白了。”他轻声说，语气里没有勉强，只有尊重。 看到他如此轻易地接受，丽反而怔了一下，心里那点微妙的、连自己都没弄明白的失落感又冒了出来。她别开脸，语气重新变得硬邦邦的，带着她特有的别扭：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那种莫名其妙的地方，谁稀罕去啊！肯定又乱又吵，还没有正经的神社和修行之地！” 但她顿了顿，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掺杂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关切：“…你…你自己去了那边…小心点。别又傻乎乎地往前冲，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运气有人能及时治好你的…” 她从袖中摸索了一下，掏出另一个叠成三角的、比之前那个更加精致些的紫色护符，上面用银线绣着复杂的符文，散发着更强的灵力波动，几乎是粗鲁地塞进林不凡手里。 “喏！最后一个了！带着防身！别再…弄得一身伤回来…”最后几个字，几乎轻得像叹息。 林不凡握着那枚还带着她体温和淡淡檀香的护符，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他看着她那副明明关心却非要装作不耐烦的别扭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谢谢。我会小心的。” “谁要你谢谢了！”丽立刻反驳，耳根在月光下悄悄泛红，“只是…只是不想以后听到你死在哪个角落的噩耗，影响我修行的心情！” 典型的火野丽式关心。 林不凡笑着点头：“是是是，为了不影响丽大小姐的修行心情，我一定努力活着，争取长命百岁。” “哼！”丽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但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向上弯了一下。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却不再尴尬，反而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与…淡淡的离愁。 良久，丽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却少了几分尖锐，多了几分郑重： “好了，没什么事就快走吧。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她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林不凡知道，告别的时候到了。他点点头，转身准备走下石阶。 就在他走出几步之后，丽的声音忽然又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装的镇定和…命令的口吻： “喂！林不凡！” 林不凡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丽站在鸟居下，提着灯笼，灯光勾勒出她挺拔而纤细的身影。她看着他，表情认真无比，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准…忘记这里。” “不准忘记…我们。” “总有一天…要给我…好好地回来啊！混蛋！” 说完，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猛地转身，快步消失在神社的阴影之中，只留下那盏灯笼微微摇晃的光影，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哽咽气息。 林不凡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许久没有动弹。 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温暖的护符，耳边回荡着她那句别别扭扭、却又蕴含着无尽牵挂的“不准忘记”和“要回来”。 他忽然低下头，轻轻地、却是无比认真地笑了笑。 “啊…放心吧。” “这么一群又吵又闹、又打又骂、还管饭的伙伴…” “怎么可能会忘记啊…” 他抬起头，望向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以及远方闪烁的星辰。 或许…就像海王满说的，未来总有“漏洞”和“升级”。 或许…就像丽所“命令”的，总有一天，他能找到方法… 好好地回来。 带着这份约定与期待，他转身，步伐坚定地走下了石阶，融入了夜色之中。 神社深处，本殿的廊下，火野丽背靠着冰冷的柱子，缓缓滑坐下来，将脸埋入膝盖。手中的灯笼放在一旁，发出温暖而孤独的光亮。 肩头，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