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星海中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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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世纪号】的舰桥之内，一片肃穆的新奇。 这里没有冰冷的钢铁，没有裸露的管线，更没有机仆那混合着油膏与焚香的刺鼻气味。 光洁的白色舰体内部，流淌着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的辉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雨后青草的清新芬芳。引擎的运转声低沉而平稳，与其说是机械的轰鸣，不如说是一曲安宁的、催人入眠的摇篮曲。 索尔塔维兹，这位帝皇之子的忠诚连长，正有些局促地站着。 他的动力甲在踏上舰桥的瞬间，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温柔地净化了所有血污与尘埃。可他依旧感觉自己，与这片圣洁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看过了太多的宏伟，见证过太多的奇迹。 可没有任何一艘船，能像【创世纪号】这样，仅仅是存在，就让他那颗饱经战火与背叛的心，感到了久违的……平静。 他身旁，死亡守卫的指挥官内森尼尔加罗，那张万年不变的石板脸，也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松动。他下意识地摘下了自己的头盔，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这纯净的空气。 鲁莽索拉特，这位身经百战的舰队指挥官，则用一种混杂了专业审视与个人震撼的复杂情绪，打量着舰桥内每一处无懈可击的、充满和谐美感的流线型设计。 这艘船，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 一件，活着的，拥有灵魂的艺术品。 而所有艺术品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向了同一点。 舰桥的最前方，那个巨大的、仿佛能将整个星海拥入怀中的落地窗前。 那个黑发的、平静的身影。 福格瑞米娅，这位刚刚由堕落凤凰涅盘而生的完美剑姬，正寸步不离地，侍立在纪璇的身后。 她没有去看这艘创造了她的神明所拥有的座驾。 也没有去看那些，她曾经的、与现在的同僚。 她那双璀璨的紫色眼瞳中，只有纪璇的背影。 仿佛，那道背影，就是她的整个宇宙，是她存在的唯一意义。 她站立的姿态，如同一尊最完美的守护骑士雕像，圣洁，虔诚，且致命。 纪璇安抚了众人的情绪，她只是平静地开口，让索尔塔维兹暂时负责所有战士的安置工作。 这个简单的命令，却让塔维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信任。 他立刻领命，带着加罗与索拉特，去执行女神下达的第一个指令。 舰桥，安静了下来。 纪璇走到泰拉妮娅的身边。 这个金发的少女，正踮起脚尖，好奇地看着那面巨大的、实时变幻的星图。无数星辰的光点，在她那双纯净的金色眼瞳中，流淌，闪烁。 她似乎对这片黑暗的宇宙，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超越了普通人的理解与好奇。 纪璇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身侧。 也就在这一刻。 在她们所不知道的、遥远的、银河的另一端。 那股由【创世纪号】脱离历史切片时，所爆发出的、混杂了至高神性与新生原体灵魂的庞大涟漪，正以超越光的速度，扫过整个宇宙。 …… 恐惧之眼。 那片现实与亚空间交汇的、永恒的诅咒之地。 一座由无数扭曲的、活着的血肉与灵魂构筑而成的、日夜回响着极致欢愉与无尽痛苦的宏伟宫殿，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了一下。 宫殿内，无数沉醉在感官盛宴中的色孽恶魔，无论是低等的魔女，还是强大的守密者，都在同一瞬间，发出了凄厉的、充满了困惑的尖叫。 一股纯净的、和谐的、充满了创造与守护之美的“欢愉”，如同最灼热的圣光，突兀地，冲刷过它们那早已被扭曲与堕落所填满的灵魂。 这对它们而言，不是享受。 是，最极致的酷刑。 是，对它们存在本身的、最彻底的否定。 它们所信奉的、通过施虐与纵欲获得的快感，在这股更高维度的、源于“爱”与“守护”的【神魅】之力面前，显得是那么的粗劣，那么的肮脏，那么的……可笑。 混乱，在色孽的国度中，疯狂蔓延。 宫殿的王座之上。 那个雌雄莫辨的、被凡人称作“欢愉之主”、“黑暗王子”的混沌邪神，从那无尽的、自我陶醉的沉眠中，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能够看透一切欲望的眼瞳之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祂从未体验过的情绪。 极致的…… 困惑，与被冒犯的暴怒。 仿佛一位自诩为美的源头的无上艺术家，却发现，在宇宙的某个角落，有另一个存在，用一种祂从未想过的、截然相反的方式，完美地“剽窃”并升华了祂的权柄。 那不是模仿。 那是，再创造。 是一种，从根源上的，对祂神职的挑战与……覆盖。 “谁……” 一道充满了贪婪与愤怒的意志，扫过了整个亚空间。 “是谁……偷走了我的‘完美’” …… 与此同时。 神圣泰拉。 人类帝国的权力中枢，那座矗立于喜马拉雅山脉之巅的、宏伟的帝皇宫殿深处。 寂静的、黄金浇筑的圣堂之内。 黄金王座之上，那具连接着无数管线与玄奥机械的、干枯万年的帝皇残骸，覆盖在其上的、厚厚的金色尘埃，似乎，毫无征兆地，微微震动了一下。 那股横扫银河的涟漪，抵达了这里。 它没有被泰拉那坚不可摧的盖勒力场与灵能防御阵列所阻挡。 因为它的一部分本质，与这片圣地的核心，同出一源。 那股温暖的、充满了守护意志的、属于泰拉妮娅的纯净灵魂波动，如同一个远行的孩子，终于送回了第一封，报平安的家书。 而信中，还提及了一位，全新的、强大的、让她感到无比安心的……守护者。 一声几不可闻的、混杂了万年疲惫、一丝欣慰、与更深层次疑惑的叹息，如同投入深海的一粒沙，在守护于此的、最强大的禁军战士的脑海之中，一闪而逝。 快到，让他们以为那只是错觉。 可那瞬间掠过他们灵魂的、属于他们君父的、极其微弱的意志波动，却又真实得，让他们那颗坚如金刚的道心，都为之战栗。 他们不约而同地，单膝跪地。 将手中的守护者长矛，重重地顿在地面上。 “我的主君……”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有什么东西，在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中，点亮了一点，全新的，他们还无法理解的…… 光。 …… 【创世纪号】的舰桥内。 纪璇并不知道，自己这趟“新手村”之旅，已经在整个银河的棋盘之上，投下了两颗，足以改变一切棋局的、沉重的棋子。 她刚刚关掉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任务奖励，丰厚得超乎想象。 不但让她积攒了足以开启数次历史副本的【战团点数】。 更重要的是，系统面板上，那些曾经灰暗的、代表着一个个悲剧英雄的“历史节点”，被点亮了一大片。 福格瑞米娅的诞生，像一把钥匙，解锁了更多与她那些兄弟们相关的、可以被修正的命运。 就在纪璇陷入沉思之际。 一个轻柔的、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声音，在她的身边响起。 “我们……该去哪里” 泰拉妮娅仰起头，看着纪璇的侧脸，那双金色的眼瞳里，倒映着窗外璀璨的星河，也倒映着一丝，对未来的茫然。 这个问题，很轻。 却又很重。 它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舰桥内，荡起了层层的涟漪。 刚刚走进来的索尔塔维兹等人，脚步一顿。 他们也看向了纪璇。 是啊。 他们逃离了那个注定毁灭的、充满了背叛与死亡的地狱。 他们追随着一位神只，登上了一艘梦幻般的方舟。 可然后呢 未来，在何方 他们是帝皇之子，是死亡守卫，是吞世者……他们是帝皇的战士，可他们如今，却追随了一位，他们无法理解的女神。 他们是昔日的叛军，是忠诚的残党。 他们，还能回到那个，他们曾经为之浴血奋战的帝国吗 还是说，他们将成为一群，在这片黑暗的星海中，永远漂泊的……孤魂 纪璇没有立刻回答。 她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些，刚刚向她献上忠诚的灵魂。 她看到了泰拉妮娅眼中的依赖与迷茫。 她看到了福格瑞米娅眼中那不曾动摇的、狂热的崇拜。 她看到了索尔塔维兹眼中，那份混杂了希望与忧虑的决意。 她看到了内森尼尔加罗那张沉默面孔下，对一个全新未来的审视。 她不再是那个，孤身一人，在冰冷的宇宙中，只为守护一个女孩而战的穿越者了。 她有了一个……“家”。 一个，需要她去指引方向，需要她去撑起一片天空的，初生的家。 “我们去创造一个，能让我们所有人，都能安心活下去的家园。” 纪璇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泰拉妮娅那头金色的长发。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她看着星图，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瞳之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光芒。 “不过在此之前。” 她的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们得先去见见，我这位新姐妹的另一位‘兄弟’。” 福格瑞米娅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纪璇的手指，划过冰冷的星图，最终，点在了一个，被无数战火与鲜血浸染的、代表着无尽痛苦与愤怒的星域。 “下一个目标——” “【安格朗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