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呆头鲨
丹青难画红颜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后院的动静没持续多久,便传来一阵兵刃交击的脆响,随即又归于沉寂。 不多时,卧室的门被推开,玄霄被五花大绑着扔到床上,他挣扎了两下,看清眼前的情形,不由得低骂一声:“我去,又是这招” 海瑟音跟在后面走进来,反手带上门,看着他被捆得结实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不把你绑起来,谁知道你酒醒之前又会干出什么事来。” 她瞥了眼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总不能真让他在花园里闹到天亮,更不能让刻律德菈知道,她没看好人。 海瑟音的目光扫过床上尚未完全消融的碎冰,那些棱角分明的冰晶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 “看来,把冰吃下去让你恢复记忆,根本是没用的方法。” 之前抱着一丝侥幸,以为这些冰能唤醒他遗失的过往,可眼下看来,不过是白费力气。 玄霄依旧是这副浑浑噩噩的模样,那些被尘封的记忆,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她抬手拂去床沿一块残留的碎冰,指尖触到的凉意,像极了此刻心底的沉郁。 海瑟音看着玄霄那副眼神发直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唤道: “喂,呆头鲨,你在想什么呢” 玄霄像是被这声称呼拽回神,愣了愣,眼神里满是茫然: “什、什么谁是呆头鲨” 他动了动被绑着的手腕,又皱起眉: “你不是说我叫玄霄吗这到底是什么名字啊听着怪怪的……” 那副全然懵懂的样子,倒真像头没头没脑的鲨鱼,在自己的名字里晕头转向。 海瑟音看着他,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只觉得这失忆后的玄霄,比记忆里那个冷硬的模样,多了几分让人无奈的憨气。 海瑟音被他直白的嫌弃逗笑了,眉眼弯起一抹浅弧: “这是我专门为你起的,不好听吗” 玄霄皱着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刺耳的词,语气毫不客气: “什么品味,难听死了。” 他挣扎着动了动,绳子勒得更紧,却还补充了一句: “还不如叫……” 话到嘴边又卡了壳,显然想不起自己原本的名字,只能悻悻地闭了嘴,脸上还带着不服气的神情。 海瑟音瞧着他这副样子,笑意更深了些——失忆归失忆,这别扭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海瑟音见他对这外号抵触得厉害,也只好作罢,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你不喜欢,那还是喊你的原名吧。” 她走到床边,伸手理了理被他挣乱的绳索,语气缓和了些: “玄霄。” 这两个字出口,玄霄倒没再反驳,只是撇了撇嘴,眼神里依旧带着几分不明所以的困惑,像是在努力琢磨这名字和自己的关系。 海瑟音看向仍趴在床上的玄霄,朝他伸出手: “这样趴着肯定不好受吧我拉你起来。” 将他拉起身坐好后,她看着他依旧茫然的侧脸,轻声道: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回那些遗失的记忆。” 毕竟,一个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的人,活得像株没有根的草木,总归是太漂泊了。 玄霄抬眼,那双猩红的眸子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语气平淡得近乎漠然:“漂泊无疑是每个人必经的结局。” 他顿了顿,视线掠过窗外的虚空,像是在望着遥远的什么地方: “所有人都在西行路上,没有谁能真正依靠旁人。这是必然的结果,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话语里没有丝毫波澜,却透着一种看透世情的苍凉,仿佛这并非随口之言,而是他刻入骨髓的认知。海瑟音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一时竟被这突如其来的通透与悲观噎得说不出话。 玄霄在床榻上艰难地侧过身,被束缚的姿态掩不住语气里的淡漠,反倒更添了几分穿透世事的意味: “降生即是向死而行的开端。你我自坠地那一刻起,便如泰坦指间跃动的星火,看似明灭有常,实则早已注定了燃尽的终局——不过是在时光的风里,多跳了几簇转瞬即逝的光罢了。” 他的目光掠过帐顶的纹路,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局促,落在更辽远的虚无里: “所谓存在,不过是从‘无’到‘无’的中途,借了副皮囊,在名为‘世间’的棋盘上,走几步不由己的棋。” 海瑟音听得心头一堵,不满地抿了抿唇,却被他那番话堵得不知如何反驳。沉默半晌,她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那你说该怎么办” 玄霄本想翘个二郎腿,刚动了动,便被身上的绳索拽得一僵,只能悻悻地抖了下身子。他抬眼看向海瑟音,猩红的眸子里忽然燃起一簇执拗的光: “虽记不起过往种种,但我心里清楚得很——我要挑战执掌死亡的泰坦,把生死的权柄,攥进凡人自己的手里。” 这话出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不是一时冲动的妄言,而是从灵魂深处生长出的信念,哪怕被遗忘蒙尘,依旧在血脉里灼灼燃烧。 这话入耳,海瑟音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脸上的震惊几乎掩饰不住。 毕竟,死亡泰坦塞纳托斯,怎是寻常泰坦可比拟的 纵然十二位泰坦同列最尊贵的神明之位,可塞纳托斯执掌的生死权柄,连其余泰坦都要忌惮三分。 那是从混沌深处流淌出的绝对法则,冰冷、威严,容不得半分挑衅——挑战他这简直是疯癫的妄言。 海瑟音望着玄霄眼中那抹不容错辨的决绝,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失忆并未磨去他骨子里的狂傲,反倒让这份野心显得更加孤注一掷,连带着空气都仿佛凝重了几分。 玄霄被捆着,左手微微晃动,锁链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他抬眼看向海瑟音,猩红的眸子里没有丝毫动摇: “并非如你所想,塞纳托斯的权柄未必强过律法泰坦塔兰顿。” “十二位泰坦同列神明,”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律法执掌的是绝对法则,是世界成型的根源;而死亡,终究只是一种绝对的力量罢了。”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像是想到了什么: “既然执掌律法的塔兰顿都能被人征服,那死亡泰坦塞纳托斯,为何就不能” 话里的逻辑直白又锋利,仿佛在他眼中,那些令众生敬畏的神明权柄,不过是待解的谜题,而非不可逾越的天堑。 海瑟音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份剥离了过往记忆的执念,比任何时候都更显疯狂,也更显……惊人的说服力。 海瑟音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恳切的劝阻: “可就算你真有猎杀泰坦的力量,在通过火种试炼之前,也休想染指任何权柄。” 她看着玄霄依旧执拗的侧脸,加重了语气: “到那时,你依然只是个会被生死左右的黄金裔——血肉之躯,终究敌不过泰坦的法则。” 火种试炼是横亘在凡人与权柄之间的天堑,这是连泰坦都默认的铁律。她实在不懂,为何失忆后的玄霄,反而对这层最根本的界限视而不见。 玄霄听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卧室里撞出回声,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也是,可能确实是我妄想了。”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胸腔微微起伏着,猩红的眸子里却没什么笑意,反而藏着一丝一闪而过的锐利: “不过啊……”尾音拖得长长的,他忽然挣了挣手腕,绳索勒得更紧: “妄想这东西,有时候说不定能长出牙齿呢。” 海瑟音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刚才那声笑里藏着的,不是妥协,倒像是某种更沉的蛰伏。 玄霄猩红的眸子里渐渐漫上浓重的睡意,眼皮像坠了铅块般缓缓合上,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悠长,不多时便再次沉入梦乡。 海瑟音在床边静立片刻,见他眉头舒展,确实是真的睡熟了,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她伸手将被角往他身上拢了拢,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 窗外的天光又亮了些,照在玄霄沉睡的脸上,映得他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海瑟音望着他,心里说不清是担忧还是别的什么。 看着玄霄沉睡时卸下所有锋芒的模样,海瑟音轻轻叹了口气。 她侧身躺在床边,小心地避开那些尚未完全解开的绳索,伸手握住了他没被束缚的那只手。 他的手掌很烫,带着一种近乎灼人的温度,与他平日里那副冷硬的样子截然不同。 海瑟音指尖微动,感受着那脉搏在掌心沉稳跳动,心头忽然软了一块。 她望着他紧闭的眼睫,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轻声呢喃: “这呆头鲨……” 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刚出口就散了,只有交握的手,还在寂静的晨光里,传递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海瑟音缓缓闭上双眼,意识像归巢的鱼,慢慢沉入脑海深处的洋流里。 周遭的声响渐渐淡去,只剩下掌心传来的、属于玄霄的温热触感,成了这方静谧中唯一的锚点。 她放松了紧绷的肩颈,呼吸与身旁人的气息渐渐趋于同步,像是两叶在同一片水域浮沉的舟,终于在此时寻得了片刻安稳的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