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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死寂了一瞬,只剩下宜阳公主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噎声和地上那个血人 依旧不时抽搐一下的呼吸声。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疯狂过后的绝望气息弥漫在这狭小空间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门口跪倒一地的宫人和太医,被小公主那番带着哭腔却血腥味十足的威胁吓得魂不附体,冷汗浸透了内衫,在这寒冷的夜里竟觉得遍体生寒。谁也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细看那骇人的景象。 宜阳猛地吸了一下鼻子,用沾满血污的小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血渍,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声音依旧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却强行拔高,显出不容置疑的威严:“都…都还跪着干什么!刘太医!快!快进来给他治伤!快啊!”她几乎是尖叫着催促,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后怕还在微微发抖,但她死死记住了一点——不能让他死! 被点名的刘太医一个激灵,也顾不上礼仪了,提着药箱踉跄着冲进屋内。其他宫人则跪在原地,头埋得更低,恨不得自己立刻变成聋子和瞎子。 太医一进屋,更浓烈的血腥味和惨状扑面而来,让他这把老骨头也心里发毛。他迅速瞥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嘴唇恐怖缝合、满身血污的沈玠,又看了一眼紧紧守在旁边、小脸煞白却眼神执拗凶狠的宜阳公主,心里暗暗叫苦,这真是天大的麻烦!但他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蹲下身,打开药箱,开始初步检视。 “殿下…”刘太医的声音干涩,尽量保持平稳,“请您稍稍退后些,容老臣先…先处理这…这伤口。”他看着那歪歪扭扭、穿着生锈粗线的嘴唇,只觉得头皮发麻,这简直是胡闹!自残到这种地步,闻所未闻! 宜阳却固执地不肯远离,只是稍微松开了抱着沈玠胳膊的手,但依旧紧紧挨着,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太医的动作,仿佛生怕一错眼,地上这个人就会没了气息。“你快点!轻点!别弄疼他!”她带着哭音命令道,逻辑有些混乱,既要求快,又要求轻。 刘太医不敢多言,定了定神,从药箱里取出剪刀、镊子、棉布、清水和烈酒(用于消毒)。他知道,第一要务是先把那该死的锈针和线取出来! 过程极其艰难且触目惊心。那缝线粗糙,已经深深嵌入了红肿外翻的皮肉里,被大量的凝血块糊住。太医先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断线结,然后用镊子夹住线头,试图将其抽出。 即使是在昏迷中,当镊子拉扯缝线、摩擦撕裂着本就惨不忍睹的伤口时,沈玠的身体还是猛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却痛苦至极的呜咽声,眉头死死皱紧。 宜阳看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小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指甲掐进了掌心。 “殿下,劳烦您…让人按住他一点,千万不能让他挣扎,否则老臣手上没准头…”太医额头冒汗,低声道。 宜阳立刻毫不犹豫地命人上前,自己也用小小的身子,努力压住沈玠颤抖的肩膀,一边带着哭腔在他耳边反复说:“不准动!听见没有!乖乖的…治好了就不疼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锈蚀的线被一根根艰难地抽出,每抽出一根,都带出新的鲜血和破碎的皮肉组织。太医的动作尽可能放轻放缓,但必要的清创依旧不可避免。他用蘸了烈酒的棉布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和锈迹,烈酒刺激创口,带来的剧痛让昏迷中的沈玠身体剧烈地一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你轻点!”宜阳尖叫,眼泪又掉了下来。 “殿下,腐肉锈毒必须清除,否则后患无穷,您忍一忍…”太医低声解释,手下却不敢停。他仔细检查了口腔内部,万幸的是,那根锈针似乎只是穿透了唇瓣,并未深入口腔太多,但牙龈和口腔内壁也有多处因之前的掌掴和紧咬而破裂肿胀。清创完毕,露出两片嘴唇上数个被粗糙穿刺出的、边缘不整的孔洞,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接下来是清洗和上药。太医拿出最好的金疮药和清热消毒的药粉,小心地敷在伤口上,又用干净的软棉布稍微包扎,以免碰到。处理完嘴上的伤,太医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情依旧沉重。 “殿下,他失血不少,身体极度虚弱,需得保暖…”太医话还没说完,宜阳已经立刻把之前掉在地上的那件厚实的新斗篷拖过来,手忙脚乱地想往沈玠身上盖,可她力气小,盖得歪歪扭扭。 太医暗暗叹了口气,示意门口一个还算镇定的中年太监进来帮忙。那太监低着头,目不斜视,小心翼翼地协助太医,将沈玠轻轻放平,盖上斗篷。 然而,治疗远未结束。刘太医记得公主之前的吩咐是“治全身”,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殿下,他身上的旧伤…尤其是…下体的伤,似乎也需查看上药,以免恶化…” 此言一出,宜阳还没反应过来,地上原本因剧痛和虚弱而昏沉的沈玠,却像是被触及了最深的禁忌,身体猛地又是一颤,竟然挣扎着恢复了一丝意识!他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羞耻,被包扎住的嘴发出模糊而焦急的“唔…唔…”声,拼命地试图摇头,身体蜷缩起来,抗拒着接下来的检查。 (内心独白)不要…不能再看了…那里…最脏…最丑…不能…绝不能再污了别人的眼…尤其是…在殿下面前…杀了我吧…求求… 他那反应激烈得几乎要再次撕裂嘴唇的伤口。 宜阳虽然不太明白具体是什么伤,但看沈玠如此激烈的抗拒和那双眼睛里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羞耻,她似乎也隐约猜到那是极其隐私、难以启齿的伤痛。她的小脸白了白,但看到他那副快要破碎的样子,一种奇怪的保护欲压过了其他情绪。 她猛地瞪向太医和那些帮忙的太监和丫鬟,厉声道:“转过去!都不准看!”虽然声音稚嫩,却带着十足的威慑。 太医和太监丫鬟们立刻如蒙大赦般背转身。 宜阳自己则犹豫了一下,看着沈玠那充满哀求、恐惧和死寂的眼睛,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伸出手,胡乱地将斗篷往上拉了拉,尽量盖住他的下半身,只对太医道:“你…你把药拿出来,告诉本宫怎么弄!本宫…本宫自己来!”她猛地瞪向那几个帮忙的太监和丫鬟,厉声道:“转过去!都不准看!”虽然声音稚嫩,却带着十足的威慑。 刘太医惊得差点回头,强行忍住,心里叫苦不迭,这金枝玉叶的小公主哪里会做这些!但他不敢违逆,只得低着头,从药箱里拿出几个药瓶和软膏,背对着宜阳,详细说明了哪种药用于涂抹哪些伤处,注意事项等。 宜阳听得极其认真,小脸绷得紧紧的,仿佛在记诵最复杂的宫廷礼仪。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对地上依旧惊恐万状、瑟瑟发抖的沈玠,用一种强装镇定却依旧泄露了紧张的语气命令道:“你…你不准动!闭上眼睛!这是…这是本宫的命令!” 沈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极致的羞耻感几乎要将他淹没。让尊贵的公主殿下亲手为他处理那种地方的伤口…这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他感到无地自容,罪孽深重。 宜阳笨拙地、手指微微颤抖地,按照太医的指示,掀开斗篷一角,尽可能快速地、避开视线地为他涂抹药膏。她的动作很生疏,甚至有些笨拙,偶尔碰到伤处,会让沈玠的身体猛地一僵,但她竭力放轻动作,小嘴紧紧抿着,额角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仿佛在进行一场无比严峻的战斗。 这个过程对两人来说都是一种漫长的煎熬。终于,宜阳处理完了,飞快地盖好斗篷,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艰难的任务,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小脸微微发红,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 “好…好了!”她声音有些发虚,对太医道,“你…你可以转身了,看看他别的伤!” 太医这才转过身,继续为沈玠检查处理身上其他各处的旧伤——腰侧的淤青、脱臼后依旧无力的右肩、遍布的冻疮和裂口、以及一些陈旧的疤痕。整个过程,沈玠都死死闭着眼,牙关紧咬,身体僵硬如同木偶,只有偶尔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泄露着他的痛苦和羞耻。太医拿出夹板仔细地重新固定了他的右肩,又为其他伤处涂抹药膏。 全部处理完毕,太医已是满头大汗。他拿出银针,在沈玠几个穴位上施针,帮他稳住气息,减轻一些痛苦。沈玠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再次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只是眉头依旧痛苦地紧锁着。 太医站起身,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走到一直紧紧盯着他每一个动作的宜阳面前,压低了声音,语气沉重地回禀: “殿下,伤口暂时处理了,血也止住了。但是…”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那缝线的铁锈之毒,恐已随伤口侵入血络,加之他本就体虚至极,元气衰败,五脏六腑皆有亏损,邪毒内陷…接下来几日,必定会引发高热惊厥,甚是凶险…恐…恐有性命之忧啊…” 宜阳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眼睛瞪得大大的。 太医继续道,语气艰难:“…即便…即便能侥幸熬过高热,这身子底子也已是千疮百孔,如同朽木,日后稍有不慎,便是…便是灯尽油枯之局。而且,唇上伤口即便愈合,也恐会严重疤痕。” 他看了一眼地上气息微弱、如同随时会熄灭的残烛般的少年,叹了口气:“眼下,需得日夜精心看护,寸步不离,尤其是夜间,高热一起,万分危急,需不断用温水擦拭身体降温,按时强灌汤药…能否熬过这一劫,就看他的造化了…” 太医的话如同重锤,一字一句砸在宜阳的心上。她看着地上那个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沈玠,看着他惨白脸上那刺目的包扎,想起他刚才那疯狂绝望的举动和此刻微弱的气息…一种巨大的恐慌和一种更加执拗的决心攫住了她。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还带着泪痕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冰冷而坚定的光芒,小小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握紧,指甲深深嵌入皮肉。 “本宫不管!”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狠劲,像是在对太医说,也像是在对命运宣战,“用最好的药!最贵的参!需要什么就去拿!不许留疤,告诉外面的人,就说…就说本宫夜里踢被子着了风寒,需要用药!谁敢泄露半个字,刚才的话,本宫说到做到!”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回沈玠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和偏执。 “他必须给本宫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