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墨尘渊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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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阙，紫宸殿外的白玉阶上，月华如练，倾泻在墨尘渊玄色镶金边的神袍上，勾勒出他挺拔却孤寂的身影。殿内传来天帝威严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训诫，字字句句如冰凌般刺入他的耳膜，而殿外，云海翻腾，隐隐可见天界十万天兵集结的肃杀之气，战旗猎猎，映照着星辰的寒光。这便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神族，此刻却成了悬在他心头最沉重的枷锁。 他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个画面——人间，青梧山巅，苏凌玥一袭素白劲装，长发高束，仅用一根木簪固定，几缕碎发被山风吹拂在她坚毅的脸颊旁。她手持长剑，剑尖直指苍穹，身后是密密麻麻、却眼神坚定的人界联盟将士。她的声音清亮而决绝，透过遥远的空间传来：墨尘渊，我知你难处。但人界，是我的根，我不能退！她眼中的光芒，比星辰更耀眼，比烈火更炽热，那是为守护家园不惜一切的决心。 墨尘渊猛地睁开眼，眸中翻涌着痛苦与挣扎。一边，是生养他的神族，是刻在血脉里的责任，是那些如同金科玉律般严苛的天规——神不得干涉人界纷争神凡相恋，天地不容。这些规矩如同无形的锁链，捆缚着他的四肢百骸。另一边，是他甘愿用生命去守护的那个人，是她所代表的、充满生机与烟火气的人界秩序，是他内心深处真正认同的、关于守护与自由的道义。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珠，落在冰冷的白玉阶上，瞬间凝结成细碎的冰晶。神袍上绣着的暗金色流云纹，在月光下仿佛也失去了光彩，显得格外沉重。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挣扎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了。 墨尘渊转身，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寝宫——绝尘殿。殿内陈设极简，唯有一张寒玉床，一张古朴的书案，案上放着一方砚台和几支玉笔，墙壁上悬挂着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剑穗是苏凌玥曾送他的、用人间丝线编织的平安结，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 他走到书案前，挥手间，一面水镜浮现。镜中光影变幻，最终定格在苏凌玥所在的青梧山营帐。他凝视着镜中那个正低头查看地图、眉头微蹙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爱恋、不舍、担忧，以及一丝即将永别的凄凉。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通体莹白的玉简，玉简边缘光滑，触手生凉，隐隐有流光转动。这是他耗费自身精血和神力，秘密炼制而成的传讯玉简。他闭上眼，指尖凝聚起柔和的白光，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所知的部分天界布防图——包括南天门的守将轮换时间、西瑶池的结界薄弱点，以及几位主战派仙神的弱点——例如雷部正神最惧极寒之气、瘟神对某种人界草药过敏等关键信息，一一烙印进玉简之中。 每传递一个字，他的脸色便苍白一分，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不仅仅是神力的消耗，更是在逆天而行，一旦被天界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信息烙印完毕，玉简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随即恢复平静。墨尘渊颤抖着手，将玉简捧在掌心，仿佛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又仿佛捧着一颗即将引爆的惊雷。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水镜中的苏凌玥一眼，那眼神，包含了千言万语，却最终只化作无声的祝福与告别。 他屈指一弹，玉简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穿透水镜，瞬间消失在虚空之中。紧接着，他猛地挥手，将水镜击碎，镜面四分五裂，映出他破碎而决绝的面容。从此刻起，他与苏凌玥，与那个人界，将彻底断绝所有联系。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用自己的方式，为她铺就一条或许能通往胜利的血路。 青梧山，苏凌玥的营帐内。 一盏昏黄的油灯在案头摇曳，映照着帐内简陋却整齐的陈设。一张巨大的人界地图铺在案上，上面插满了代表敌我双方兵力的小旗。苏凌玥正对着地图沉思，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案上凭空出现了一枚莹白的玉简。 她心中一动，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玉简。指尖刚一触及，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清冷龙涎香的气息便传入鼻尖，让她瞬间红了眼眶。是墨尘渊！ 她迅速将神识探入玉简，当那些清晰的天界布防图和仙神弱点信息映入脑海时，苏凌玥的身体猛地一震，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她太了解墨尘渊了，他做出这样的事，无异于自毁前程，甚至可能遭到天界最严厉的惩罚——废除神格，打入九幽，永世不得超生！ 苏凌玥紧紧握住玉简，玉简的冰凉触感从指尖传来，却让她的心更加滚烫。她能感受到墨尘渊留在玉简上的最后一丝微弱神力，那里面包含着他的痛苦、他的爱恋、他的决绝，以及对她深深的期望。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透过层层云海，看到那个站在九重天阙之上、独自承受一切的孤寂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泪水终究还是滑落，却被她迅速用手背拭去。 墨尘渊，她轻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坚定，我明白了。 她将玉简贴身收好，藏在素白劲装的内衬里，感受着那属于他的最后一丝温度。然后，她重新挺直脊背，走到地图前，眼神锐利如鹰。无论未来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将带领着人界联盟，带着他的这份牺牲与期望，勇敢地走下去，直到将天界的铁蹄彻底赶出人界的土地！ 油灯的光芒，在她眼中映出两团燃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