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尘埃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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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暂停了，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和疲惫。 月球，“广寒宫”基地，仿佛一个刚刚从重症监护室抢救回来的巨人，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已是遍体鳞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痛楚。 巨大的环形主屏幕上，代表火星舰队的密集红点已然退潮般缩回了火星引力圈的范围，最终消失在探测器的边缘。取而代之的，是遍布在月球轨道和基地周遭空域的、令人触目惊心的残骸带。 扭曲的金属碎片、冻结的冷凝液滴、偶尔闪爆一下便彻底熄灭的电火花、以及那些已然冰冷僵硬的机甲和舰船残骸……它们如同墓园里的墓碑，无声地诉说着刚刚那场战役的惨烈。 基地外部装甲上布满了能量武器灼烧的焦痕和爆炸冲击留下的凹坑，好几处炮塔被连根拔起，只留下断裂的基座和裸露的、闪烁着危险电火花的线缆。 巨大的能量护盾发生器过载烧毁，如同被摘除了器官，短时间内无法修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臭氧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冰封。 “初步战损统计完成……”一名参谋官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承影’舰队战损率超过百分之四十，其中‘衡山’号空天母舰重伤，需返回蓝星船坞大修……‘湛卢’、‘赤霄’舰队损失舰艇二十七艘，重伤失去战斗能力十九艘……机甲部队，‘刑天’系列损失一百零三台，‘伏羲’系列……” 一连串冰冷的数字砸在每个人的心头，换算成的是无数鲜活生命的逝去和多年心血的毁灭。 秦书墨站在指挥台前，眉宇间是无法掩饰的深深疲惫，眼底布满了血丝。 她默默听着汇报，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阵亡将士的名字和照片，其中许多是她熟悉的面孔。她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冷静的下发任务： “通知后勤部，优先抢救重伤舰艇，收拢所有可回收残骸，打捞烈士遗骸。” 她的声音平稳，“命令工程部队，全力抢修基地基础功能，尤其是生命维持和防御预警系统。医疗区优先保障重伤员。” “是！” “另外，”她顿了顿，补充道，“以此次月球保卫战的司令部名义，起草一份悼词。一小时后，在中央广场，为所有在此次保卫战中牺牲的将士，举行集体追悼仪式。” 命令下达，庞大的基地开始缓慢地自我修复。 运输艇和工程机甲如同工蚁般在残骸带中穿梭，打捞、清理、运输。 医疗区内人满为患，医护人员步履匆匆，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也压不住那浓重的血腥气。 …… 高级医疗区内，洛城躺在独立的监护舱中。 各种生命体征传感器贴在他的皮肤上，冰冷的营养液和药物通过静脉点滴缓缓注入他体内。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但平稳，陷入了深度的药物辅助睡眠中，以修复过度透支的精神和身体。 但在他的意识深处，并非绝对的黑暗。 【核心能量水平稳定……神经损伤修复进度17.4%……外部环境威胁等级降至黄色……】 一个清晰而冷静的声音在他思维的底层回荡，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读取数据。 是“曦”。 洛城的意识如同漂浮在温暖的海洋中，他能模糊地“感觉”到“曦”的存在，像是一个守护在旁的、无声的伙伴，持续监测着他的状态，引导着修复能量的流动。 那种深入骨髓的共鸣感并未消失，反而在战后这种极致的虚弱和宁静中，变得更加清晰。 这种奇妙的连接，成了他沉重痛苦中唯一的一丝慰藉。 …… 一小时后，“广寒宫”基地中央广场。 所有没有紧急任务的人员，只要还能行动的，都自发地聚集到了这里。 人们穿着破损的作战服或工作服，许多人身上还缠着绷带，脸上带着硝烟的痕迹和未干的泪痕。广场前方，巨大的全息屏上，滚动显示着此次战役中确认牺牲的官兵名单和照片。 没有哀乐，只有基地内部循环系统低沉的通风声和人们压抑的啜泣声。 秦书墨站在队列最前方，身后是李明辉、杨凡、王志远等一众高级军官和功勋驾驶员。所有人都脱下了军帽，垂首肃立。 秦书墨没有发表长篇大论的讲话，她的声音通过扩音系统传遍广场，清晰而沉痛： “我们守住了家园。” 短暂的停顿，人群中传来更压抑的哭声。 “但我们失去了太多并肩作战的兄弟姐妹、战友。”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年轻而坚毅、却永远定格的照片，“他们的名字，将永远铭刻在月球的历史上，铭刻在华夏的星空中。他们的牺牲，为我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也让我们更加看清了敌人的残酷与强大。”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她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最好的悼念，不是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而是接过他们的旗帜，修复我们的堡垒，磨砺我们的刀锋，让月球，让蓝星，变得更加强大，让他们的牺牲，拥有真正的价值！” “敬礼！” 刷！所有军人同时抬起右臂，致以最庄严的军礼。 无声的誓言，在每个人心中回荡。 …… 追悼仪式结束，人群默默散去。 秦书墨回到指挥中心，接通了与蓝星最高指挥部的加密通讯，屏幕上出现了秦海业将军的身影。 “秦将军，”秦书墨立正敬礼，“月球保卫战第一阶段已结束，敌军暂退。初步战损统计已完成，汇报文件已传输。基地正在抢修，伤员急需后送。” 秦海业面色沉静，眼中带着赞许和痛惜：“辛苦了，书墨。你们打了一场艰苦而光荣的仗。最高指挥部已批准你们的休整和补给计划。第一批运输舰队和工程支援舰队已在途中。重伤员，特别是洛城上尉，必须尽快送回蓝星接受最顶级的治疗。” “明白！”秦书墨点头，“火星方面动向如何” “他们的主力退缩至火卫一附近进行重组，短期内应无能力再次发动同等规模的进攻。”秦海业分析道，“但我们判断，这只是暴风雨间歇期的短暂平静。阿布凯奇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利用好这段宝贵的时间。” “是！月球防线绝不会松懈！” “另外，”秦海业语气加重，“关于戴钰舰队带回的……那份异常情报，最高科学院已介入分析，初步判断其重要性可能超乎想象。等洛城情况稳定，返回蓝星后，需要他配合进行深度汇报和研究。” “明白，我会安排。” 通讯结束。 秦书墨转身，望向舷窗外那布满残骸的星空和正在忙碌救援的飞船，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战争暂停了，但远未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