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尘埃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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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窗纸照进偏殿时，满地狼藉还未收拾。断裂的桌椅、凝固的血迹、散落的瓷片，无声诉说着昨夜的惊心动魄。 靖王让人将李总管和兰答应押入天牢，又命禁军守好宫门，防止消息走漏引发朝局动荡。他站在殿前的石阶上，望着初升的朝阳，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 “王爷，宫里的眼线都清干净了。”心腹侍卫低声禀报，“李嵩在宫外的党羽也已布控，只等您一声令下。” 靖王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偏殿内。阿菀正陪着苏婉坐在榻上，太医刚为苏婉诊过脉，说是受了惊吓和风寒，需要好生休养。秦风则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太医正在为他处理肩上的伤口，疼得他额头冒汗，却依旧挺直着脊梁。 “让太医嘱咐御膳房，送些清淡的粥品来。”靖王吩咐道，“另外，把那间挨着西苑的暖阁收拾出来，让苏姑娘和阿菀姑娘暂住。” “是。” 靖王走进偏殿时，阿菀正给母亲掖被角。苏婉的脸色好了些，但眼神里的忧虑却未消减，看到靖王进来，连忙起身行礼：“谢王爷搭救。” “苏姑娘不必多礼。”靖王扶起她，“你是先帝钦点的人，护你周全是本分。”他顿了顿，看向阿菀，“那卷遗诏，还请阿菀姑娘交给本王，早朝时好用它定李嵩的罪。” 阿菀从怀里掏出那卷明黄绸缎，递了过去。昨夜匆忙，她还没来得及细看，此刻递出去时，指尖竟有些不舍——这卷轻飘飘的绸缎，承载了太多人的性命与心血。 靖王接过遗诏，小心收好，又道：“李嵩党羽众多，今日早朝必然会有一场硬仗。你们安心在此歇息，不要外出，本王会派人严加看管。” 阿菀点了点头：“多谢王爷。” 靖王又看了秦风一眼，赞许道：“秦护卫好身手，若不嫌弃，等伤好后可来王府任职。” 秦风愣了一下，随即拱手道：“谢王爷赏识，但属下还有要事在身，恕难从命。” 靖王也不勉强，笑了笑：“也好，若日后有需，可随时来寻本王。” 待靖王离开，偏殿里安静下来。阿菀看着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宫道，心里却空落落的。事情似乎都解决了，李嵩即将被扳倒，皇上被软禁，娘也平安无事，可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阿菀。”苏婉握住女儿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娘有件事要告诉你。” 阿菀凑过去：“娘，您说。” “其实……宸妃娘娘她……”苏婉的眼圈红了，“当年先帝赐死她时，是我亲手将那杯毒酒换成了假死药。这些年她躲在瑶光殿，也是我托人送去的吃食和药。” 阿菀愣住了：“娘，您早就知道宸妃娘娘没死” “嗯。”苏婉点头，“先帝驾崩前，曾秘密召见我和宸妃，把遗诏的事托付给我们。他说李嵩狼子野心，若他不测，让我们务必保住遗诏，助忠良之士清君侧。这些年我让你入宫，让你隐瞒身份，都是为了今日。” 阿菀这才明白，娘的隐忍和谋划，远比她想象的更沉重。她抱住母亲，眼泪无声滑落：“娘，您受苦了。” “傻孩子，只要你好好的，娘就不苦。”苏婉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们就离开皇宫，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阿菀用力点头。她早就受够了这宫里的尔虞我诈，只想和娘过安稳日子。 这时，秦风走了过来，肩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我该走了。” 阿菀抬头看他：“你要去哪里” “去找当年害死我兄弟们的凶手。”秦风的眼神变得锐利，“李嵩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些人藏在暗处，我必须一个个找出来，为兄弟们报仇。” 阿菀知道拦不住他，从怀里掏出那枚小铜铃铛——那是小莲送她的，后来被兰答应拿走，昨夜混乱中她捡了回来。 “这个给你。”她把铃铛递过去，“路上小心。” 秦风接过铃铛，握在手心，笑了笑：“等报了仇，我会去找你。” 阿菀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点了点头：“好。” 秦风转身离开了，背影挺直，像一株不屈的青松。 没过多久，张妈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喜色：“阿菀姑娘，苏姑娘，好消息！宸妃娘娘被接回她原来的宫殿了，靖王说要为她平反呢！还有小莲姑娘，也被放出来了，正在外面等着见你呢！” “小莲！”阿菀又惊又喜，连忙起身往外跑。 小莲正站在偏殿门口，穿着一身干净的宫女服，看到阿菀，眼泪立刻涌了出来：“阿菀！对不起，我……” “别说了。”阿菀抱住她，“我知道你有苦衷，都过去了。” 小莲哭得更凶了：“我娘也被救出来了，靖王说会送我们出宫，让我们回老家过日子。” “太好了。”阿菀为她高兴。 两人说了会儿话，小莲要去收拾东西，便先离开了。阿菀回到屋里，苏婉正和张妈说着话，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张妈，谢谢您。”阿菀真诚地说。若不是张妈一次次帮忙，她恐怕早就死在宫里了。 张妈笑了笑：“傻孩子，我也是在帮我自己。当年若不是苏姑娘救我，我早就死了。” 原来张妈也曾受过母亲的恩惠，难怪会如此尽心。 中午时分，靖王派人来传话，说早朝很顺利，李嵩被当场拿下，他的党羽也纷纷被抓，朝局暂时稳定下来了。 “王爷还说，等过几日风波平息，就安排您和苏姑娘出宫。”传话的太监恭敬地说。 阿菀和苏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释然和期待。 然而，事情并没有她们想的那么顺利。 傍晚时分，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阿菀姑娘，不好了！皇上……皇上在养心殿自尽了！” 阿菀和苏婉都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苏婉脸色发白。 “听说……是看到李嵩被定罪，自知大势已去，就……就用三尺白绫自尽了。”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说。 靖王很快也来了，脸色凝重：“皇兄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本王已命人封锁消息，暂时以辅政王的身份处理朝政，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阿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王爷，这会不会引来非议” “非议难免，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定朝局。”靖王叹了口气，“李嵩的余党还在暗中窥伺，若让他们知道皇上驾崩，必然会趁机作乱。” 他顿了顿，看向阿菀：“阿菀姑娘，本王有一事相求。” “王爷请讲。” “皇上驾崩的事，暂时不能对外公布。本王想请你……暂时假扮皇上身边的宫女，在养心殿待几日，应付那些前来请安的嫔妃和大臣，稳住他们。” 阿菀愣住了。让她假扮宫女，留在养心殿那可是皇上自尽的地方，而且随时可能被人发现！ “王爷，这……” “我知道这很危险。”靖王看着她，眼神诚恳，“但你心思缜密，又熟悉宫规，是最合适的人选。只要撑过这几日，等朝局彻底稳定，本王立刻放你出宫，还会给你和苏姑娘丰厚的赏赐，保你们一生无忧。” 苏婉也劝道：“阿菀，就帮帮王爷吧。这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阿菀看着靖王恳切的眼神，又想起那些为了遗诏牺牲的人，最终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靖王松了口气：“多谢阿菀姑娘。本王会派秦风留下保护你，他的伤已无大碍。” 阿菀心里一动，抬头看向靖王，他眼中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夜幕再次降临，阿菀换上了一身精致的宫女服，跟着靖王的人往养心殿走去。秦风就跟在她身后，手里握着那枚铜铃铛，轻轻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养心殿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阿菀走进殿门，看着龙椅上空空如也的座位，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这场假扮宫女的戏要演多久，也不知道前方还会有什么危险在等着她。但她知道，只要身边有值得信赖的人，只要心中还有希望，无论多难，她都能走下去。 月光透过窗棂，照亮了她脚下的路，也照亮了她眼中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