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血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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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穿透皮肉的闷响在密室里此起彼伏。靖王带来的护卫举着盾牌组成人墙，箭头撞在盾面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却挡不住箭雨的密集——暗格里的弓箭手至少有二十人，居高临下，占尽先机。 “秦风，带阿菀走密道！”靖王挥剑斩断三支同时射来的箭矢，剑气扫过之处，两名护卫趁机推倒旁边的书架，厚重的木板暂时挡住了箭雨，“我随后就到！” 秦风拉着阿菀往密室角落的暗门冲，那里是刚才押解她进来时看到的另一处通道。阿菀回头时，正看见一支羽箭擦过靖王的臂膀，带起的血珠溅在明黄色的龙纹地毯上，像绽开了一朵凄厉的花。 “王爷！”她失声喊道。 靖王却只是回头给了她一个沉稳的眼神：“快走！” 暗门后的通道比之前的密道更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潮湿冰冷，摸上去黏腻腻的，阿菀凑近闻了闻，一股铁锈般的腥气钻入鼻腔——是血。 “这墙……”她的声音发颤。 “别管了。”秦风攥紧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皇上早就布好了局，这密室的墙壁里怕是埋了不少冤魂。” 通道尽头是段陡峭的石阶，向上延伸至一片昏黄的光。两人手脚并用地爬上去，推开顶端的石板，竟发现自己站在御花园的假山顶端。月光正好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了下方混战的人影——是靖王的护卫和皇上的弓箭手在厮杀。 “往西边跑！”秦风指着不远处的宫墙，“那里有处狗洞，是当年修御花园时留下的，我知道位置。” 阿菀跟着他往假山后跑，脚下的石子硌得脚掌生疼，手臂上的伤口被风一吹，疼得她眼前发黑。跑过一片海棠花丛时，她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只戴着银项圈的猫，脖颈处有个血洞，早已没了气息。 是宸妃养的那只雪团。 心口像是被狠狠剜了一下，阿菀的脚步顿住了。宸妃……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去。 “快走！”秦风回头拽她，“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两人冲到宫墙下，秦风果然在茂密的爬山虎后找到了个仅容孩童通过的小洞。他先钻出去探了探，回来时脸色凝重：“外面有埋伏，是李尚书的人。” “那怎么办”阿菀的声音发紧。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他们像是困在瓮里的鳖。 秦风从怀里掏出那枚铜铃铛，塞进她手里：“你先钻出去，往南跑，那里有片乱葬岗，他们不敢轻易靠近。我引开他们，随后就来。” “不行！”阿菀死死攥住他的衣袖，“要走一起走！” “听话！”秦风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他突然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极轻的吻，像一片雪花落在滚烫的心上，“等我。” 没等阿菀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冲向另一边，拔出佩刀砍断旁边的树枝，制造出动静。果然，墙外翻墙的脚步声朝着他的方向追去，还夹杂着李尚书的怒吼：“抓住那个带刀的！别让他跑了！” 阿菀咬着唇，泪水混着汗水滑落，她知道不能辜负他。弯腰钻进狗洞时，裙摆被尖锐的石头勾破，露出的小腿被划得鲜血淋漓，她却感觉不到疼。 墙外是片荒草丛生的小巷，阿菀按照秦风的嘱咐往南跑。乱葬岗的方向飘来腐臭的气息，黑黢黢的树影像张牙舞爪的鬼。她跑着跑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铃铛声——是秦风的铜铃铛！ “秦风”她惊喜地回头，却看到一个黑衣人举着沾血的铃铛，一步步朝她走来，脸上带着狰狞的笑。 是李尚书！ “小丫头，跑啊。”李尚书舔了舔刀刃上的血，“你的小情郎已经被我砍了，这铃铛……就留给你当陪葬吧。” 阿菀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一棵老槐树上，树身冰凉，像秦风最后触碰她的手。 “你骗人！”她的声音嘶哑，“他不会死的！” “骗人”李尚书笑了，“你去那边的沟里看看，他的尸体还在淌血呢。”他往前逼近一步，刀尖指着她的胸口，“说！传位诏书到底在哪你娘已经招了，藏在你身上，对不对” 阿菀这才明白，娘根本没背叛她。皇上说娘交出了诏书，不过是想骗她说出真相的谎言。 她下意识地摸向领口——那里缝着块温热的羊皮，是昨夜娘塞给她的，说这才是真正的传位诏书，让她务必带出宫，交给能托付的人。 “我不知道什么诏书。”她死死咬着牙，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珠。 “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尚书的刀猛地刺过来。 阿菀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听到一声惨叫。她睁开眼，看到李尚书的后心插着一支羽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射箭的人站在月光下，一身黑衣，脸上蒙着布，只露出双熟悉的眼睛。 是秦风！ “你没死”阿菀的声音带着哭腔。 秦风扯掉面罩，脸上沾着血，肩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却笑得灿烂：“我说过，会来找你。” 李尚书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死不瞑目。 秦风走到阿菀面前，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我们走，去靖王府。现在只有那里是安全的。” “靖王殿下他……” “他没事。”秦风扶着她往前走，“我引开追兵时，看到他带着人冲出来了，应该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两人搀扶着往靖王府的方向走。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藤蔓。 路过一片麦田时，阿菀突然停下脚步，从领口掏出那块羊皮：“秦风，这才是真正的传位诏书。先帝把它留给娘，说若皇上和靖王都不可信，就找个忠臣，辅佐年幼的七皇子登基。” 七皇子是皇上最小的弟弟，才五岁，一直养在宫外，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秦风看着那块羊皮，沉默了片刻：“七皇子……或许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嗯。”阿菀将羊皮重新藏好，“等找到靖王殿下，我们一起想办法。” 走到城门口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守城的士兵看到他们，刚想盘问，秦风亮出了靖王给的令牌，士兵立刻放行。 离靖王府还有两条街时，突然看到前方围了很多人，还有官差在维持秩序。 “怎么了”阿菀问旁边一个卖早点的小贩。 小贩压低声音：“听说了吗靖王谋反，被皇上抓起来了！还有那个什么李嵩的余党，也全被砍了！” 阿菀和秦风都愣住了。 谋反靖王怎么可能谋反 “不可能！”秦风抓住小贩的胳膊，“你再说清楚点！” 小贩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今早刚传的消息，说靖王带兵闯养心殿，想杀皇上夺位，被当场拿下……还说找到了他谋反的证据，是……是一份传位诏书” 传位诏书 阿菀的心猛地一沉。是皇上手里那份假的还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一队禁军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领头的正是李总管——他竟然也没死！ “在那里！抓住他们！”李总管指着阿菀和秦风，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禁军立刻冲了过来。 秦风将阿菀往身后一护，拔出佩刀：“阿菀，往东边跑，去找张妈，她知道七皇子在哪里！别回头！” “秦风！” “走啊！”秦风嘶吼着，挥刀冲向禁军。 阿菀看着他被禁军包围，看着他身上不断涌出的鲜血，终于还是咬着牙，转身往东跑。 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跑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像秦风最后的那句“等我”。 阿菀攥紧领口的羊皮，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她，也不知道秦风能不能活下来，更不知道这天下，最终会落入谁手。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跑下去。 为了秦风，为了娘，为了那些还在黑暗中等待光明的人。 阳光终于冲破云层，照亮了脚下的路。阿菀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只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很快又被来往的行人踏平，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