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雏菊与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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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的烛火摇曳，将苏婉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斑驳的宫墙上，像幅褪了色的旧画。她将那支雏菊木簪放在掌心摩挲，簪头的纹路被磨得光滑，带着经年累月的体温。 “这簪子，是我十岁那年，亲娘送我的。”苏婉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她说等我嫁了人，就让夫君用这簪子给我绾发。可没过半年，她就染病死了，我成了孤儿，被兰夫人带回了兰家。” 阿菀坐在她对面，手里捏着那块刻着“若”字的玉佩。玉佩的边角被磨得圆润，显然被人常年佩戴过。她想起小时候，娘总说这玉佩能辟邪，洗澡睡觉时都不让摘，直到五岁那年在河边玩耍时弄丢了，她还哭了好几宿。 “您是说，我脖子上的玉佩，和兰若的一样”阿菀抬头问。 苏婉点了点头，眼眶泛红：“兰若的那块，是兰夫人亲自去庙里求的，说要给小女儿求个平安。我记得清清楚楚，上面也刻着个‘若’字。当年我抱着她逃出来时，她脖子上还戴着。” 阿菀的心猛地一跳。如果她的玉佩和兰若的一样，那她和兰若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我是不是……”阿菀的声音有些发颤，“是不是和兰若见过或者……” “你想说什么”苏婉握住她的手，掌心微凉。 “我是不是……就是兰若”阿菀问出这句话时，心脏像要跳出胸腔。 苏婉愣住了，随即用力摇头：“不可能！兰若比你大两岁，而且她左耳后有颗小小的红痣，你没有。” 阿菀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耳后，那里确实光滑一片。心里的希望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可这玉佩……” “或许只是巧合。”苏婉叹了口气，“江南一带戴这种玉佩的孩子很多。” 话虽如此，可阿菀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兰芷死时手里攥着半支兰花簪，怀里却藏着刻有“若”字的玉佩，她显然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信息——她找到兰若了，或者，她知道兰若在哪里。 “秦风，”阿菀看向一直沉默的秦风，“能不能再让影卫去查，查当年兰若可能流落的地方，还有……查这种刻着‘若’字的玉佩，出自哪家工匠。”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秦风点头，“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接下来的几日，阿菀整日心神不宁。她既希望自己就是兰若，这样至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害怕自己真的是兰若，因为兰家的血海深仇，注定要背负沉重的枷锁。 影卫的消息陆续传来。他们查到，这种刻着“若”字的玉佩，出自江南苏州的一家老字号——“玲珑阁”。老板说，二十年前确实给兰家做过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一块给了兰若，另一块……是兰夫人特意为一个“很重要的人”定做的，至于那人是谁，老板已经记不清了。 “很重要的人”阿菀皱起眉头，“会是谁” “或许是兰家的亲戚”秦风猜测。 “不太像。”王彦摇了摇头，“兰家的族谱我看过，并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亲戚。” 线索似乎又断了。就在阿菀快要放弃时，影卫带来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他们在苏州找到了一位当年玲珑阁的老工匠，老工匠说，另一块玉佩，是兰夫人给“未来的女婿”定做的。 “未来的女婿”阿菀愣住了，“兰若当时才几岁，怎么会有未来的女婿” “老工匠说，兰夫人当时笑得很神秘，说这是‘未雨绸缪’。”影卫递上一张画像，“他还凭着记忆，画下了那玉佩的样子，说上面除了‘若’字，还刻了个小小的‘风’字。” 风……秦风的字是“长风”。阿菀猛地看向秦风，他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不可能。”秦风摇头，“我父亲是个普通的武将，当年根本不认识兰家的人。” “可这‘风’字……”阿菀的心跳得飞快，“会不会只是巧合”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王彦沉声道，“或许……秦将军的父亲，和兰家有什么渊源。” 秦风沉默了。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战死了，母亲也随之病逝，他对父亲的了解，仅限于军中的一些传闻。 “我去查。”秦风站起身，“我去父亲当年服役的军营，查他的卷宗。” 秦风走后，阿菀坐在窗前，看着那对兰花簪和那支雏菊簪，心里乱成一团麻。如果秦风的父亲真的和兰家有关，那他们之间的缘分，是不是从二十年前就注定了 这时，苏婉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来，看到她对着簪子发呆，轻声道：“别想太多了，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娘，”阿菀抬头问，“您说，兰夫人为什么要给未来的女婿定做玉佩” 苏婉想了想：“兰夫人最疼兰若，或许是早就为她物色好了人家。我记得兰夫人提过一次，说有个世交家的公子，和兰若年纪相仿，长得一表人才，还说等他们长大了，就结为秦晋之好。” “世交家的公子”阿菀追问，“您知道是谁家吗” “不知道。”苏婉摇了摇头，“兰夫人没说名字，只说是北方的一个武将世家。” 北方的武将世家……秦风的父亲当年就在北方的军营服役。阿菀的心越来越沉，一个不敢想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浮现。 几日后，秦风回来了，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卷宗。 “查到了”阿菀紧张地问。 秦风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父亲……确实认识兰夫人。卷宗里说，他年轻时曾在苏州驻军，和兰家是邻居，关系很好。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卷宗里夹着一张字条，是兰夫人写的，上面说‘若儿的事，就拜托长风了’。”秦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我父亲的字，就是长风。” 阿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原来，秦风的父亲，就是兰夫人为兰若物色的“未来女婿”。那她脖子上的玉佩，难道是…… “我想起来了！”阿菀突然喊道，“我小时候弄丢的那块玉佩，上面好像真的刻着个很小的‘风’字！我当时以为是花纹，没在意！”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兰夫人给兰若和秦风的父亲各定做了一块玉佩，作为定亲的信物。后来兰家遭遇大火，兰若失踪，苏婉捡到了阿菀，阴差阳错地将她当成了兰若，而阿菀脖子上的玉佩，其实是兰若的。 “那我到底是谁”阿菀的眼泪掉了下来，“如果我不是兰若，为什么会有兰若的玉佩” 秦风走上前，紧紧抱住她：“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阿菀。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就在这时，影卫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将军，姑娘，苏州传来消息，找到兰若了！” 阿菀和秦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兰若在哪里” “在苏州的一座尼庵里，法号‘了尘’。”影卫递上密信，“她说有重要的事要见您，还说……她知道当年兰家大火的全部真相。” 阿菀拿着密信的手微微发抖。真相难道当年的大火，还有更深的隐情 “我去苏州。”阿菀站起身，眼神坚定，“我要知道真相，也要知道，我到底是谁。” “我陪你去。”秦风立刻道。 苏婉看着他们，眼神复杂：“我也去。我欠兰家的，该还了。” 三人决定立刻启程前往苏州。出发前，阿菀最后看了一眼那对兰花簪和雏菊簪，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 她不知道，这趟苏州之行，会揭开怎样的秘密，又会将他们带向何方。她只知道，有些事，必须亲自去面对。 马车驶出京城时，阿菀掀开窗帘，看到宫墙上的那只飞鸽又停在那里，歪着头看着她，眼神似乎带着某种深意。 暮色渐浓，前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