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桃林深处的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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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后的桃花谷褪去了粉色的绚烂，换上了层层叠叠的绿。柳爷爷在谷口的小屋住了下来，每日清晨都会拄着拐杖走到柳明轩的墓碑前，坐着说上半晌话，有时是讲南边的庄稼收成，有时是念几句柳明轩幼时背过的诗文，声音苍老却温和。 小石头跟着秦风学了些拳脚功夫，每日天不亮就扎马步，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衫也不肯歇。小花则迷上了草药，跟着阿菀翻遍了兰家账册里关于草药的记载，常在谷间的石缝里扒拉，裤脚总沾着泥土，手里却捧着各式各样的药草，像捧着宝贝。 “阿菀姐姐，你看这个！”小花举着一株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草跑过来，辫子上还缠着片桃叶，“账册上说这叫‘还魂草’，能治跌打损伤呢！” 阿菀接过草仔细看了看，笑着点头：“确实是还魂草，小花真厉害。不过这草要晒干了才能用，我们先把它晾起来。” 两人蹲在溪边清洗药草时，小花突然指着桃林深处：“那里好像有间屋子。” 阿菀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浓密的枝叶间隐约露出一角茅草屋顶，被藤蔓半掩着，像是荒废了很久。“以前怎么没见过”她有些疑惑，在桃花谷住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那里有茅屋。 “要不要去看看”小花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阿菀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她让小花去告诉柳爷爷一声，自己则取了把柴刀，打算劈开挡路的藤蔓。 通往茅屋的路被齐腰深的杂草覆盖，显然很久没人走过。阿菀挥着柴刀砍出一条路，越往里走，空气越潮湿，腐叶的气息中混着淡淡的药香，与兰若当年住的茅屋气味有些相似。 茅屋的门是用竹片编的，早已朽坏，轻轻一碰就掉了下来。屋里积着厚厚的灰尘，蛛网遍布，墙角堆着几个空药罐，灶台边还放着一个捣药杵，上面残留着褐色的药渍。 “真的有人住过。”阿菀走到桌边，拿起一本摊开的药书，纸页已经脆化，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批注，正是兰若的笔迹。 她心里一阵激动，四处翻找起来。在床底下，她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木箱，锁已经生锈，轻轻一掰就开了。箱子里没有金银，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一叠药方，还有一个小小的布偶，穿着杏黄色的襦裙，正是李灵当年常穿的颜色。 “是兰若姨的屋子！”阿菀的声音带着颤抖。这一定是兰若当年在桃花谷隐居时住的地方，后来她去了京城，这里就被遗忘了。 药方上记载着各种疑难杂症的治法，其中一张上画着还魂草的图样，旁边写着：“此草生于桃林阴处，性温，可续筋骨，配以桃花蜜效果更佳——灵丫头总爱爬树摔着，留此方备用。” 阿菀看着“灵丫头”三个字，眼眶瞬间湿润。李灵小时候一定常来这里，兰若姨早就为她备好了治跌打损伤的药方。 布偶的衣角绣着个小小的“灵”字，针脚有些歪歪扭扭，像是李灵自己绣的。阿菀拿起布偶，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突然发现布偶肚子里塞着东西，摸起来硬硬的。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缝线，里面掉出半块玉佩，刻着个“兰”字，与她木盒里的那半块正好能拼在一起。玉佩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是李灵的笔迹：“兰姨说这是我娘留下的，等我找到另外半块，就能知道她是谁了。” 阿菀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完整的“兰”字在阳光下泛着莹光。她这才明白，李灵的母亲也是兰家的人，或许是兰家当年失散的旁支。兰若一直瞒着李灵，是怕她知道真相后，又要背负兰家的恩怨。 “兰若姨用心良苦啊。”阿菀轻声感叹。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小花和柳爷爷走了进来。柳爷爷闻到屋里的药香，突然停住脚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这味道……像极了兰夫人当年调的药香。” “柳爷爷您认识兰若姨”阿菀惊讶地问。 柳爷爷点了点头，陷入回忆：“很多年前，我还没瞎的时候，在南边的药铺当学徒，见过兰夫人。她来买过还魂草，说要给一个总爱摔跟头的小姑娘治伤。她说桃花谷的还魂草最灵，因为沾着桃花的灵气。” 阿菀恍然大悟，原来柳爷爷早就与兰家有渊源。这桃花谷，果然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缘分。 “我们把这里收拾出来吧。”阿菀提议，“可以在这里种些药草，就像兰若姨当年那样。” 小花拍手赞成：“好呀好呀，我可以跟着药方学制药！” 柳爷爷也笑了：“我年轻时学过辨识草药，也能帮上忙。” 接下来的几日，秦风带着小石头劈柴除草，阿菀和小花擦拭整理，柳爷爷则坐在门口，指点她们哪些地方适合种药草。茅屋渐渐恢复了生机，药罐被洗刷干净，捣药杵重新派上用场，墙上挂着晾晒的药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仿佛兰若从未离开。 阿菀将找到的药方和玉佩放进紫檀木盒，与其他信物放在一起。木盒里又多了一份温暖的记忆，一份跨越时空的牵挂。 这天傍晚，阿菀坐在茅屋的门槛上，看着夕阳穿过桃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小花在溪边捣药，哼着兰若当年教李灵的小调；柳爷爷坐在石凳上，听小石头讲秦风教他的剑法；不远处的墓碑旁，新栽的几株还魂草在风中轻轻摇曳。 她突然觉得，兰若和李灵或许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重新打理这间茅屋，会有人记得她们的故事。桃花谷的风会带着这些记忆，一年年吹下去，吹给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听。 只是，在那些泛黄的药方里，有一张被折了又折，上面只写着一味药：“忘忧菊，生于南山，可解执念，需以真心为引。”旁边画着个小小的问号，像是兰若当年也没找到答案。 忘忧菊真的能解执念吗真心又该如何为引阿菀看着那张药方，心里泛起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