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梦境呓语，往事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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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的清晨，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冷气息。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洁白的床单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萧逐云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守了整整一夜。他紧握着父亲没有输液的那只手，仿佛一松开，眼前这短暂的安宁就会破碎。高烧退去，父亲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让人心惊，眼底带着浓重的青影，昭示着身体透支后的极度疲惫。 护士轻手轻脚地进来换了输液袋，又量了体温，低声对萧逐云说：“温度已经正常了，让他好好睡一觉，补充水分就好。” 萧逐云哑声道谢，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父亲的脸。 也许是退烧后身体的不适缓解，也许是进入了更深沉的睡眠，病床上的人似乎睡得安稳了些。但渐渐地，他的眉心无意识地蹙起，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一些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音节。 萧逐云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俯身靠近，屏息倾听。 “……冷……”一声极轻的、带着颤音的呓语。 萧逐云立刻将被子又往上掖了掖，动作轻柔至极。 呓语并没有停止，反而因为他的靠近，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那声音含混而脆弱，带着病中特有的沙哑和委屈，完全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自持。 “……胃……好疼……” 萧逐云的心脏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 “……药……别让他知道……”这句话稍微连贯了一些，带着一种固执的隐瞒。 萧逐云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他猛地想起前世发现的那本病历，诊断日期是三年前！所以，父亲早就知道……他早就独自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却选择隐瞒，选择独自吞咽苦涩的药汁，选择在无人处蜷缩起身体抵抗疼痛…… 为什么是怕影响他的事业还是怕……被他嫌弃 巨大的酸楚和自责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父亲的呓语忽然带上了一丝急切和哀求，手指也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仿佛在梦中抓住了什么，又害怕失去。 “……云……逐云……” 萧逐云的眼泪几乎瞬间就冲出了眼眶。父亲在叫他！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喊的是他的名字！ “……别走……爸爸……错了……”声音哽咽起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梦到了极其悲伤的事情，“……对不起……我的错……” 萧逐云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才能不哭出声。原来父亲一直觉得，是他们父子关系破裂的过错方原来他内心深处，藏着这样沉重的愧疚 “……照片……摔坏了……”呓语变得支离破碎，夹杂着痛苦的抽气声，“……修不好……怎么办……” 萧逐云想起前世一次激烈的争吵，他确实愤怒地摔碎了客厅里一个相框……那里面，似乎是他们很久以前的一张合影……他当时根本不在乎，甚至有种报复的快感。却不知道，这小小的举动，在父亲心里留下了如此深刻的伤痕。 “……想你……回家……”最后的呓语，化作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叹息，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之后便只剩下均匀却沉重的呼吸声。 他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睡着，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告白从未发生。 但萧逐云却如同被钉在了原地，浑身冰冷，血液逆流。 每一个模糊的音节，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然后残忍地翻搅。 原来那些冷漠疏离的背后，是独自吞咽的病痛和苦涩的药味。 原来那些欲言又止的沉默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愧疚和小心翼翼的渴望。 原来那些被他弃之如敝履的过去，是被父亲如同珍宝般收藏、却又在梦中害怕失去的唯一温暖。 他以为自己重生归来，看清了一切，付出了所有，已经足够痛悔。 可直到此刻，亲耳听到父亲在毫无防备的梦境中泄露出的绝望和深情，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前世究竟错过了什么，又造成了怎样无法弥补的伤害。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被冷漠对待、被忽视的受害者。却从未想过，那个看似强大的父亲，或许比他更早地陷入了自责和痛苦的深渊，用一种笨拙而沉默的方式，试图保护他，却又因为无法靠近而遍体鳞伤。 “对不起……”萧逐云终于无法抑制，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他颤抖地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父亲依旧微烫的手背上，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爸，是我混蛋……是我错了……” 他从未如此刻般痛恨前世的自己。 那些傲慢，那些冷漠，那些出口伤人的话语，此刻都化作了无数细小的针，反复刺穿着他的灵魂。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细微声响，以及年轻人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啜泣。 阳光缓缓移动，将相握的两只手笼罩其中。 一只苍白的，布满了针孔和岁月的痕迹，在睡梦中微微蜷缩。 一只年轻的，充满了力量，却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前者，仿佛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传递着无声的忏悔和再也无法动摇的守护誓言。 许久，萧逐云才缓缓抬起头，用袖子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他通红的眼睛里，悲伤和自责尚未褪去，却已然被一种更加坚定、更加执拗的光芒所取代。 他知道了父亲深埋于心的恐惧和渴望。 那么从此以后，他就要成为驱散恐惧的那道光，填满所有渴望的那份暖。 他轻轻抚平父亲微蹙的眉心，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个梦境。 “爸，”他低声许诺，声音沙哑却清晰，“再也不走了。以后，哪里都不去，就在你身边。” “那些你不敢说的，不敢要的，我都给你。” “加倍地给你。” 阳光落在他坚定的侧脸上，也落在他紧握不放的手上。 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愈合。 但有些爱，从看清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永不缺席。 ______ （第九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