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硝烟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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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弥漫着硝烟、臭氧和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顾夜沉的那句“弄得挺狼狈”，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涟漪之下是难以测度的暗流。 林薇站在破损的走廊入口，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发丝凌乱，呼吸因之前的奔逃与恐惧尚未完全平复。而几步之外的顾夜沉，西装革履却染尘带损，仿佛刚从另一个战场撕裂空间归来，带着一身未散的煞气。 他看着她，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审视、嘲讽或冰冷的评估，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要穿透皮囊，攫取她灵魂震颤的专注。 「顾总。」林薇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尽力维持着镇定，「您回来了。」 顾夜沉没有回应她的问候，他的视线落在她渗血的手臂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成一片深潭。「看来，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些人已经忘了这里的规矩。」他的声音不高，却让远处那几个噤若寒蝉的安保人员浑身一颤。 他不再看林薇，转而面向那些安保人员，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三分钟内，我要这里恢复秩序。无关人员清场。徐部长，」他目光锁定安保部长，「解释。」 徐部长额头冷汗涔涔，快步上前，语无伦次地开始汇报刚才发生的“意外”爆炸以及……以及那个维修工打扮的、行为诡异的“人”。 顾夜沉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徐部长提到那“人”徒手在金属椅背上留下灼痕时，他的眼神才微微动了一下。 「监控。」他吐出两个字。 「顶、顶层部分监控在爆炸发生时受到了干扰，数据有缺失……地下安全屋附近的监控……全部失灵了。」 顾夜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做得倒是干净。」 这时，特助也闻讯赶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和归来的顾夜沉，又是惊喜又是惶恐。 顾夜沉不再理会安保部长，对特助吩咐：「联系工程部，立刻修复办公室。通知所有副总裁及以上高管，一小时后，一号会议室开会。」他的指令清晰、迅速，带着一种重新接管一切的绝对权威。 「是，顾总！」特助立刻应下，匆匆去办。 顾夜沉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林薇。「你，」他顿了顿，「跟我来。」 他转身，走向不远处一间未被波及的小型会客室。林薇默默跟上。 会客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混乱。顾夜沉没有开主灯，只拧亮了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 「坐下。」他指了指沙发。 林薇依言坐下，感觉身体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几乎要决堤。 顾夜沉走到酒柜旁，倒了一杯纯净水，走过来递给她。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再次落在她的伤口上。 「医疗箱在左边第二个抽屉。」他提醒道。 林薇这才想起处理伤口。她沉默地找出医疗箱，熟练地用消毒水清理手臂和肩膀上的划伤。药水刺激伤口的疼痛让她微微蹙眉，但她一声未吭。 顾夜沉就那样站着，看着她笨拙却坚持地给自己包扎，没有说话。空气中只有她细微的抽气声和棉签摩擦皮肤的窸窣声。 直到她勉强包扎好，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那个‘维修工’，怎么回事」 林薇动作一顿。她知道，真正的交锋现在才开始。她不能透露“清理者”和系统的存在，但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不确定。」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选择半真半假，「我感觉最近一直有人想对我不利，之前的车祸，还有这次的‘意外’。这个人……很不对劲，他的力量、速度，不像普通人。我怀疑，可能和李副总，或者星辉资本那边有关。」她将矛头引向了现实的敌人。 顾夜沉凝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一切谎言。「只是李瀚和星辉」他轻轻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强自镇定：「目前查到的线索指向他们。」 顾夜沉没有继续追问，他话锋一转：「‘暗流’网络，你进去了。」 这不是疑问，是陈述。 林薇猛地抬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他怎么会知道！难道那个网络…… 「看来我留下的‘钥匙’，你用得还不错。」顾夜沉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闪烁的警灯和消防车灯光，背影透着一丝孤寂与嘲讽，「感受到它的力量了吗也感受到它的危险了吧。」 林薇握紧了口袋里的那枚“硬币”，指尖冰凉。「您……一直在监控」 「不需要监控。」顾夜沉转过身，昏黄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当‘暗流’被非授权访问，尤其是被一个……带着特定‘标记’的意识访问时，我自然会知道。更何况，你还差点引来了‘清理程序’。」 清理程序！他果然知道这个称呼！ 「那个‘维修工’，就是‘清理程序’」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一个执行终端罢了。」顾夜沉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冷酷，「真正的‘清理者’，是更高维度的存在。你能从它手下逃过两次，」他目光再次落在她包扎好的手臂上，「运气不错。」 两次他连之前吊顶坠落的事情都知道林薇感到一阵寒意。这个男人，到底在她身边布下了多少眼线还是说，他对这个世界的掌控，早已超出了常理 「您为什么要留下‘暗流’为什么要帮我」这是林薇一直以来的疑问。 顾夜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帮你，是因为你有价值。至于‘暗流’……」他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加深，「那不是帮你，那是一场测试。测试你是否具备成为‘玩家’的资格，而不是永远做一个被规则摆布的‘棋子’。」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内心：「很显然，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但也更……麻烦。」 林薇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她展现出的能力和反抗意志，赢得了他的些许“认可”，但她也引来了更强大的敌人，打乱了他可能的布局。 「现在您回来了，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麻烦’」林薇直接问道。 顾夜沉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林薇能看清他眼底自己有些苍白的倒影，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气息混合着一丝淡淡的硝烟味。 「处理」他低笑一声，那笑声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我为什么要处理一个刚刚证明了自己有能力守住我地盘，甚至还摸到了对方核心秘密的……搭档」 搭档。他又一次用了这个词。这一次，听起来少了几分试探，多了几分实质性的认可。 「外面的麻烦，我会解决。」他直起身，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姿态，「李瀚，星辉，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的老鼠，我会让他们知道，动我的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话语中的护短和杀意毫不掩饰。 「而你，」他看向林薇，眼神深邃，「养好伤。然后，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关于‘暗流’，关于‘清理者’，关于……我们该如何应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它’。」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脸颊，却在最后一刻转向，轻轻拂去了她肩头落下的一点点灰尘。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暧昧的克制和不容拒绝的亲近。 「记住，林薇，」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如同魔鬼的契约，「从你接过那枚‘硬币’开始，你就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和我一起，撬动这个囚笼的栏杆。要么，就被它彻底碾碎。」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拉开了会客室的门。 「一小时的会议，准时参加。」 门外明亮的光线涌入，映照着他挺拔而孤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薇独自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感受着手臂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和心脏因为那番话而剧烈的不规则跳动。 硝烟未尽，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尽管，这个同伴，本身可能就是最危险的风暴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