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灰潮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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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输舱残骸内，时间仿佛凝固。林薇守在顾夜沉身边，不敢有丝毫松懈。外面铅灰色的天光透过缝隙渗入，提供着唯一的光源，也时刻提醒着她所处环境的诡异与危险。 顾夜沉的状况暂时稳定下来。面具人给的草药糊似乎有奇效，不仅止血，还有微弱的消炎镇痛作用。他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了许多，紧蹙的眉头也略微舒展。林薇将自己那份少得可怜的“净化水”小心地喂给他，自己则强忍着干渴。 她不敢完全信任那个神秘猎人，但此刻，除了依附于这暂时的庇护所，别无选择。她竖起耳朵，警惕地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声响——风声、远处隐约的怪物嘶吼、还有……一种新的、越来越清晰的、如同亿万细沙摩擦的“沙沙”声。 那声音起初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近，逐渐充斥了整个天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天空，那永恒的铅灰色，开始变得更加浑浊、深沉，仿佛有无数灰色的尘埃正在高处汇聚、翻滚。 「灰潮……」林薇想起了猎人的警告。这就是他所说的“灰潮” 她爬到残骸的入口处，小心地向外窥视。 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远方的天际线，已经被一片无边无际、缓缓推进的灰色“墙壁”所取代。那并非真正的墙壁，而是由无数细微的、仿佛拥有生命般的灰色尘埃颗粒组成的洪流！它们翻滚着，蠕动着，所过之处，连那些扭曲的金属残骸和怪异的地貌都被逐渐吞噬、覆盖，仿佛被一张巨大的、贪婪的灰色毯子缓缓吞没。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更加浓重的金属腥锈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低语混杂在一起的精神污染感。那“沙沙”声，细听之下，竟然像是无数细微的、充满恶意与饥渴的呓语！ 这“灰潮”绝不仅仅是自然现象！它更像是一种活着的、吞噬一切的灾难！ 林薇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下意识地缩回了残骸深处，将入口用能找到的杂物尽可能堵住。她心跳如鼓，强烈的危机感让她几乎窒息。如果被这“灰潮”淹没，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残骸上方一个破洞滑了进来，正是那个面具猎人。他身上沾了些许灰色的尘埃，动作却依旧敏捷冷静。 他看了一眼被堵住的入口和紧张戒备的林薇，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迅速检查了一下顾夜沉的情况，重点看了看他敷着草药的伤口。 「药，有用。」他嘶哑地确认了一句，随即走到残骸相对完整的一侧，透过一道裂缝，凝重地观察着外面正在逼近的灰色洪流。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林薇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 猎人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着外面，过了好几秒，才用他那干涩的声音回答：「……世界的……‘消化液’……清理……无用的‘残渣’。」 世界的消化液清理残渣 林薇瞬间明白了。这个被称为“彼岸”或“归墟”的破碎之地，并非静态的垃圾场，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断进行着新陈代谢的系统！而这些“灰潮”，就是清理那些无法被“吸收”或“同化”的废弃物质的机制！ 他们这些意外闯入的“外来者”，在这些灰潮眼中，恐怕正是需要被清理的“无用残渣”！ 「我们……会被‘消化’掉吗」林薇问出了最核心的恐惧。 猎人终于回过头，那双透过面具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林薇的视线。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纯粹麻木，而是混合着一种深沉的忌惮，以及……一丝习以为常的无奈。 「看运气，看‘价值’。」他言简意赅，「灰潮……吞噬一切，但……有时会‘吐出’一些……它无法分解的‘硬骨头’。」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薇和顾夜沉：「我们，就是‘硬骨头’……或者，即将变成‘骨头’。」 他的意思是，灰潮会尝试吞噬他们，但如果他们足够“坚硬”（可能指生命力的顽强，或者身上有某种特殊物质），或许能撑过去，在灰潮退去后幸存下来。但如果撑不过去，就会像其他残渣一样，被彻底分解、消失。 这简直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俄罗斯轮盘赌！ 「怎么才能……增加活下去的机会」林薇急切地追问。她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 猎人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最终，他还是开口了，或许是因为那条项链的价值，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能量……高层次的能量……能干扰它，就像……油浮在水上。」他指了指林薇之前藏匿那些小玩意儿的口袋方向，「你身上……有‘味道’。」 林薇心中一动。他指的是她那些来自其他任务世界的小装置那些东西蕴含着不同于这个世界的规则能量 她立刻将那几个内嵌特殊频率共振器的小型装置和那瓶干扰喷雾拿了出来。 猎人扫了一眼，目光在那几枚共振器上停留了片刻，微微颔首：「激活它们……围绕……伤者。或许……能撑久一点。」 他没有说一定能成功，只是“或许”。 但这已经是黑暗中唯一可见的微弱火苗了。 林薇毫不犹豫，立刻按照猎人的指示，将那几个小型共振器调整到最大功率（虽然在这个没有系统能源支持的世界，功率极其有限），然后围绕顾夜沉的身体，摆成了一个简单的圈。她又将那瓶喷雾，均匀地喷洒在残骸内部的空间，尤其是入口缝隙处。 做完这一切，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和谐的波动感，仿佛在抗拒着什么。 猎人看着她做完这些，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将注意力投向外面。灰潮的前锋，已经逼近到距离残骸不足百米的地方！那庞大的、蠕动的灰色“墙壁”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人崩溃。 巨大的、仿佛来自整个世界的“沙沙”低语声，如同魔音灌耳，疯狂地冲击着人的理智。 顾夜沉即使在昏迷中，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极致的危险，身体开始不安地扭动，眉头再次紧紧锁起。 林薇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另一只手则握紧了那块唯一的、作为武器的尖锐金属碎片，尽管她知道这在“灰潮”面前毫无意义。 她看了一眼守在裂缝处的猎人那沉默而挺拔的背影，又看了看在共振器微弱光芒笼罩下、生命垂危的顾夜沉。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令人绝望的灰色洪流，只是将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生存”这两个字上。 灰色的潮汐，如同死亡的巨浪，终于轰然拍打在了运输舱残骸的外壳上！ 「轰——！！！！」 整个残骸剧烈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灰色的尘埃如同活物般，从每一个缝隙疯狂涌入，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视野被剥夺，声音被淹没，只剩下那无处不在的、仿佛要钻入骨髓和灵魂的“沙沙”低语！ 林薇感到无数冰冷、粘稠的颗粒附着在皮肤上，试图往她的口鼻耳中钻入！她屏住呼吸，死死闭上眼睛，将顾夜沉护在身下，同时能感觉到身下那些共振器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滋滋”声，释放出的微弱能量场在灰色潮汐的冲击下剧烈波动，如同狂风中的烛火！ 能撑住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这次撑不过去，那么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在无尽的灰色与令人疯狂的呓语中，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最原始的生与死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