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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拂晓，朔风城仍笼罩在黎明前的寒意之中，云逸一行人已悄然自南门出发，踏上了南下的征途。队伍由十骑骏马和两辆满载物资的大车组成，虽不算庞大，却流露出一种精悍干练的气息。张虬将军亲自至城门口送行，用力拍了拍云逸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离开朔风城后，官道逐渐变得宽阔平坦，路旁的景色也由北境的苍凉雄浑，渐渐过渡到关内地区的繁茂生机。空气不再那么干冷刺骨，风中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对于习惯了北境风沙的石猛等人而言，这无疑是新奇而宜人的体验。 “嘿！这南边的风就是软和！”石猛深吸一口气，咧嘴笑道，“吹在脸上跟娘们的手似的，可比北境那刀子风舒服多了！” 李小三则趴在马背上，有气无力地哼哼：“舒服啥啊……这太阳怎么也毒起来了这才走了几天，我感觉我都快被晒成肉干了……还有这蚊子，比北境的苍蝇还大！林大爷那防蚊香一点用都没有，净冒烟熏自己了……” 他这话引得众人一阵低笑。林远赞助的那堆“神器”，除了那袋沉甸甸的金银确实解了燃眉之急外，其他大多成了队伍里的笑料。那瓶“万能解毒灵”被石猛戏称为“敌我不分汤”，无人敢轻易尝试；那个“海上指路活罗盘”里的磁鱼，在离开朔风城的第二天就开始疯狂转圈，仿佛得了失心疯，被韩护卫面无表情地收起，美其名曰“深入研究”；至于那“防瘴透气面具”，因造型过于惊悚，被一致决定压箱底，除非必要绝不露面。 云逸听着众人的说笑，嘴角微微勾起，但大部分心神却沉浸在对自身修为的感悟中。南下路途漫长，正好给了他巩固修为、冲击瓶颈的契机。每日除了必要的赶路、休整和与众人分析东南局势、研究那份海图摹本外，他都将精力投入到修炼之中。 《铁血炼神诀》运转不息，丹田内那已化为环状的气旋稳定而有力地旋转着，将天地间稀薄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吸纳、炼化。气旋之中，原本只是稀薄雾气的真气，如今已彻底“聚云成雨”，无数细微如尘埃、却蕴含着精纯能量的真气雨滴，密密麻麻地充斥在环状气旋之内，随着旋转而流淌、碰撞、汇聚。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气旋内的“雨滴”数量越来越密集，密度越来越大。这些“雨滴”彼此吸引，隐隐有连成一片的趋势。当它们彻底汇聚，不再是一滴滴独立的雨水，而是化作一道奔流不息的“河流”时，想必就是突破到五品“自如”境的契机。 “自如……”云逸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当初徐锐大将军在他离开京城时，曾简单提及五品之境，称之为“自如”，意指真气运转、力量掌控达到随心所欲、圆转如意的境界。但具体如何“自如”，徐锐并未明言，只说需他自己去体悟。 这些时日，他一边赶路，一边不断尝试。他尝试着更精细地控制每一丝真元，让它们在经脉中如同臂使指；尝试着将护体罡气凝聚于一点，或扩散至全身，寻找最省力却又最有效的防御方式；甚至尝试着在骑马奔驰时，让真元与坐骑的奔跑节奏隐隐契合，减少不必要的消耗。 进步是显着的。他对真气的掌控越发精妙，环状气旋的运转也越发流畅自然，仿佛成为了他身体本能的一部分。但他总觉得，距离那层看不见的屏障，还差一层关键的领悟。那不仅仅是力量掌控的提升，更是一种对“力量”本身认知的蜕变。就像雨水汇聚成溪流，不仅仅是量的积累，更是形态和性质的改变，从被动滴落，到主动奔流。 这一日，队伍在一条清澈的溪流边休整饮马。云逸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望着潺潺流水撞击卵石，溅起细碎水花，然后又不分彼此地汇聚，继续向前流淌，遇到巨石则绕行，遇到浅滩则漫过，姿态万千，却始终保持着向前的势能。 他看得有些出神。水，至柔，亦至刚。可聚可散，可缓可急。形态万千，本质不变。 他体内的环状气旋，似乎也受到了某种触动，旋转速度微微加快，那些密集的真气雨滴，碰撞汇聚的频率也随之增加，隐隐发出细微的、如同溪流潺潺般的声响。 “头儿，看啥呢这么入神”石猛的大嗓门打断了他的思绪。 云逸回过神，笑了笑，指着溪水道：“看水。你看它，看似柔弱，却能穿石。看似分散，终归大海。” 石猛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头儿，你说啥呢俺就看出这水挺清，能喝，还能洗把脸……” 旁边的李小三倒是机灵，插嘴道：“云爷，您是说……咱们做事得像这水一样，能曲能伸，灵活变通” 云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全是。更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势’，如同水之就下，一旦成势，便沛然莫之能御。”他这话像是在对李小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隐隐感觉到，那层关于“自如”的迷雾，似乎被这溪水流淌的景象，冲开了一丝缝隙。自如，或许并非仅仅是控制，更是一种顺应与引导，是找到力量运行的内在规律，然后如同引导水流般，让它自然而然地发挥出最大的效能。 休息完毕，队伍继续南下。云逸不再刻意去“控制”真气，而是将心神沉入那环状气旋之中，去感受那些“雨滴”自然汇聚、流淌的韵律，去体会那即将化雨成河的磅礴势能。 他有一种预感，当他对这种“势”的领悟达到某个临界点，当气旋内的“雨水”积累到足够浑厚，突破五品“自如”境界，自然水到渠成。路途依旧漫长，官道两旁的村镇城池逐渐变得稠密，风土人情与北境迥异。云逸一边带领队伍谨慎前行，熟悉南方的环境，一边在内心深处默默进行着修炼与蜕变。 南下之旅，既是追寻星陨阁踪迹的征途，也是他自身武道不断攀登的旅程。前方的东南沿海，等待他的不仅是未知的强敌与诡谲的阴谋，或许，还有他突破自身瓶颈，踏入更高武学境界的契机。 数日后，一座规模宏大的南方重镇已然在望。那里，将是他们进入东南地界前最后一个重要的补给和情报搜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