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不用了。陆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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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省军区医院，顶层特护病房。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 毫无遮挡地倾泻进来， 将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都冲淡了几分。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金线般的阳光里上下翻飞，异常安静。 沈棠背对着阳光，站在窗边。 身上宽大的病号服遮掩了后背依旧狰狞的伤口， 却掩不住那份单薄。 几天的时间，足够灵泉核心缓慢的滋养让她恢复了大半行动力， 但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像是被漂洗过无数次的白纸。 她的背挺得很直，目光透过玻璃，投向楼下绿茵坪外围墙根处一个特殊的、临时搭建的巨大围栏棚。 隐隐约约，能看见一点雪白和一点金黄的毛色在晃动，隔着厚厚的玻璃，听不见任何声响，却能感受到某种微弱的、令人心安的生物磁场。 雪宝和雷霆还在。它们熬过来了。 可有些人，永远回不来了。 老耿那张朴实黝黑、总是带着汗珠子的脸，此刻清晰得刺眼地浮现在眼前。 还有那些为了保护她倒下的士兵……他们的样子，沈棠甚至记不清，只记得倒下时被鲜血染红的泥土，和最后凝固的眼神。 病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又被轻轻带上。 陆铮走了进来。 他没有穿军装常服，一身笔挺的墨绿色作训服，腰间的武装带勒出劲瘦有力的腰线，肩章上的金星即便在常服上亦熠熠生辉。 他走路依旧带着军人特有的矫健沉稳，但步伐比平时轻缓许多，刻意放低了落在光洁地板上的声音。 只是眉宇间那份沉凝肃杀，如同实质的刀锋，非但没有随着沈棠伤情的稳定而消散，反而因为黑狼彻底浮出水面后的庞大阴影和内部核查的僵局，而越发冷厉迫人。 他停在沈棠身后一步远的位置，没有立刻说话。 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带来一种带着体温的无形的压迫感和……安全感。 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抬起，抚上她的肩头，但最终只是握紧成拳，骨节泛白。 “感觉怎么样” 陆铮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病房的静默， “后背还疼得厉害吗” 沈棠没有回头。 她的视线依旧落在窗外那一点雪白和金黄上，阳光勾勒着她清瘦的侧脸轮廓和紧抿的唇角，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和疏离。 “好多了。” 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像是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短暂的沉默。 空气里仿佛有看不见的线在无声拉扯。 “陈卫国那边，”陆铮再次开口，语气沉凝，“关于‘黑狼’组织的后续追查，线索虽然很棘手，但正在推进。上面成立了专案组，代号‘清道夫’，权限很高。我会盯紧。”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棠绷紧的后背上，那股无形的冷冽气息加重了几分，字字如同淬冰的子弹， “至于那个毒邮包最后查出来其实是要给你外公也就是苏瀚文的，阴差阳错到你手里了，你放心…我一定把他揪出来，亲手剐了他。” 这话带着陆铮惯有的血腥味和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权限。 换了几天前，沈棠或许会为这种绝对的庇护而感到一丝安心。但现在… 她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一下头。 “不用了。” 她说。 声音很轻，落在空旷的病房里，却异常清晰。 陆铮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股弥漫在周身的气息瞬间凝滞，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他霍然上前一步，几乎要贴上沈棠的后背，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焦灼和质问： “你说什么！” 沈棠终于转过身。 阳光从她身后照射过来，让她整张脸有些逆光，看不清具体表情， 但那双眼睛却在明暗交界线中异常清晰。 不是刚刚醒来时的脆弱，不是面对陈卫国时刻意维持的平静茫然，也不是那晚引动雷霆后短暂的、如同神只般的漠然。 而是一种…彻底沉淀下来的决绝。 清澈，平静，却又深不见底，带着一种经历过最极致黑暗和撕裂后才有的沉寂与笃定。 她看着陆铮，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 “我说，不用了。陆队长。” 不再是连名带姓，也不是含糊不清的称呼。是“陆队长”。 这三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猝不及防地扎进陆铮的心脏！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窜遍全身！他甚至清晰地感受到血液在这一刹那的凝固。 “你……” 陆铮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哪怕一丝玩笑或者冲动的迹象。 没有。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沈棠微微垂下眼睑，避开了陆铮那几乎要将她刺穿的锐利目光。 她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疲惫，却又异常坚定： “这三天，我想了很多。” 她的目光虚虚地落在自己的手上，手背上还有青紫的针眼， “从到这里……在红旗大队，在后山，在这里……我卷入的每一场风波，看似偶然，但背后都有‘黑狼’的阴影。周卫东，还有这次……”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自明——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风暴的中心，就是吸引黑狼目光的灯塔。 “以前不联系，是怕连累他。” 沈棠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颤抖， 那是提到“外祖父”三个字时不由自主流露出的软肋， “他在牛棚里…就在我住的鬼屋后面那座山上…和另外两个老教授一起。陆铮，你当初被安排下乡，不就是为了保护他们吗” 陆铮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没想到沈棠连这个都知道！ 他当初以知青身份被秘密安排到红旗大队， 最高任务就是保护下放在后山牛棚里的几位国宝级专家，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外祖父，材料学泰斗苏瀚文！ 后来因为“黑狼”线索出现，他才被临时抽调去执行更危险的任务，保护工作才转交给了后来派来的周卫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