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雨中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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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像是被谁打翻的墨汁，迅速染黑了整片天空。午后的阳光还没来得及收起它的灼热，一阵带着沙砾的狂风就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打在人脸上生疼。 叶轻眉蹲在一片长势奇特的灌木丛前，小心翼翼地捻起几片叶子，放在鼻尖轻嗅。这植物的纤维异常坚韧，她已经观察了好一会儿，对五竹说到：“如果能把这种植物纤维提取出来，再用强碱和高温处理一下，说不定能模仿出类似尼龙的效果。这种布料轻便又耐磨，用来做帐篷或者衣服都再好不过了。” 她正想得入神，五竹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要下雨了。”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树叶和岩石上，瞬间扬起一股泥土的腥气。叶轻眉刚想惊呼，手腕就被五竹稳稳抓住。他的手掌干燥而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稳定感。 “跟我来。” 五竹脚下发力，带着叶轻眉轻盈地跃过几处积水的洼地，很快就找到了一处相对平整的山壁。这里正好有一块向外突出的岩石，可以稍微遮挡一下风雨。他迅速卸下背上的行囊，动作娴熟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从里面取出帐篷支架和帆布。 支架是沉重的硬木，帆布粗糙厚实，边缘用麻绳仔细地缝缀着。叶轻眉在一旁看着，注意到帆布上还印着一个模糊军用字样的印记。五竹将支架一根根拼接起来，再把帆布蒙上去，短短几个呼吸间，一顶看起来颇为结实的军用帐篷就搭好了。 “这是军中配发的制式帐篷，目前最好的一种。”五竹拍了拍帐篷布，对叶轻眉解释道。 叶轻眉点点头，跟着五竹钻进了帐篷。刚一进去，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帆布本身味道的潮湿空气就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帆布内壁，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还带着一丝冰凉的潮气。 “这帐篷……”叶轻眉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帐篷中央那根粗壮的主支架上，“支撑结构太笨重了。你看这硬木，又粗又沉，士兵们行军带着得多累而且这帆布，虽然看着厚实，其实根本不防水，也不透气。”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了戳帐篷顶。就在这时，一滴冰凉的雨水突然从头顶滴落，正好砸在她的发旋上。叶轻眉“哎呀”一声，抬头看去，只见雨水正顺着帐篷接缝处的缝隙，像一条细小的银蛇，蜿蜒着流淌下来，在地面上积起了一小滩水。 “你看，还漏雨。”叶轻眉无奈地笑了笑，“如果能换成更轻便的材料，比如用更细但更坚韧的金属做支架，再把帆布换成我刚才看的那种植物纤维做成的布，再涂上一层蜡，既能防水，又能透气，最后再设计几个可开合的通风口，那就好多了。” 五竹沉默地听着，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漏水的角落，用一块干燥的棉布吸着地上的水。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个清冷而平静的声音，打破了帐篷里的沉默：“在下路过，恰逢大雨，能否借贵地避雨片刻绝无恶意。” 叶轻眉和五竹对视一眼。五竹立刻站起身，掀开帐篷的一角，警惕地向外望去。 雨幕中，站着一个身着深色劲装的年轻男子。他看起来二十岁左右，身形挺拔，面容清秀，但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手里握着一把没有出鞘的短刀。 男子感受到五竹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只是平静地回望过去。 “让他进来吧，雨这么大。”叶轻眉对五竹说。 五竹侧身让出了一个位置。男子道谢后，弯腰钻进了帐篷，自觉地走到了最里面的角落坐下。 帐篷里的气氛有些沉默。叶轻眉率先打破尴尬，说道：“我叫叶轻眉，这是我的护卫五竹。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男子抬眼看了她一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在下……陈五常。” “原来是陈公子。”叶轻眉笑了笑，注意到他的目光在自己刚才随手放在地上的那株植物纤维上停留了一下。 陈五常确实很好奇。他进来时就看到了这株奇怪的植物，现在又听到叶轻眉说要用它来做帐篷，忍不住开口问道：“叶姑娘，我方才老远就听你说，要用这种植物来做布料不知这东西……作何用途，又该如何制作” 叶轻眉来了兴致，捡起那株植物，对他解释道：“陈公子你看，这种植物的纤维非常坚韧。我们可以把它浸泡、捶打，提取出里面的长纤维，然后像纺棉花一样把它纺成线，再织成布。这种布比帆布轻便得多，也更耐磨。”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织好的布还不够，还需要用蜂蜡或者桐油反复涂抹、揉搓，让它变得防水。这样一来，一顶轻便、防水、透气的新帐篷就做成了。” 叶轻眉说得眉飞色舞，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然而，陈五常却听得一头雾水。“浸泡捶打”、“纺成线”、“织成布”这些他还能理解，但纤维是什么做的布能比帆布更耐磨还能防水这在他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张了张嘴，想提出质疑，但看着叶轻眉那双亮晶晶的、充满自信的眼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虽然他完全听不懂叶轻眉的想法，也觉得这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但他能感觉到，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少女，和他以往遇到的任何人都不同。她的眼神里没有寻常女子的怯懦和拘谨，反而充满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光彩和笃定。 陈五常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听着，将“叶轻眉”这个名字和她的言论，一字一句地记在了心里。 雨势渐渐小了。陈五常站起身，对叶轻眉和五竹拱了拱手：“雨势渐小，在下告辞了。多谢二位收留。” “不客气，陈公子路上小心。” 陈五常转身走进了雨幕，很快就消失了。 帐篷里，叶轻眉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已经在陈五常心中掀起了波澜，她正兴致勃勃地和五竹讨论着改良细节。 而此刻，已经走出很远的陈五常，在一处隐蔽的树后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望了一眼帐篷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叶轻眉……”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真不是个寻常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