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帝心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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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潜离诚王妃营帐，并未直接去寻诚王，而是脚步一转，走向营地边缘一处较为僻静的帐篷。 他掀帘而入时，叶轻眉正背对着他，利落地将几件随身物品收入行囊。 五竹则静立一旁，如同沉默的影子。 轻眉。李云潜轻声唤道。 叶轻眉闻声回头，见是李云潜，脸上露出一丝浅笑：世子来了。 她放下手中之物，走到简陋的木案边，提起温着的小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营地混乱，没什么好茶，凑合润润喉吧。 李云潜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暖意。 他目光扫过五竹，微微颔首致意。 五竹亦以不易察觉的幅度点了点头。 昨夜若非五竹出手，后果不堪设想，这份无声的感激尽在不言中。 你与五竹先生可还安好昨夜多谢先生出手相助。李云潜语气诚挚。 我们没事。叶轻眉摆摆手，神情变得凝重：倒是你们......昨夜真是惊险。 陛下、宁王、诚王，还有太子，刺客的目标似乎非常明确。 李云潜抿了一口微涩的茶水，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正是为此事而来。轻眉，我心中有些疑虑，不吐不快，想与你参详一二。 叶轻眉见他神色严肃，便也正色道：世子请讲。 李云潜目光锐利，缓缓道：你不觉得，昨夜之事，太过蹊跷了吗刺客手段狠辣，计划周密，直指我皇室核心。 宁王身负重伤，父王与我若非五竹先生，恐也难逃毒手，陛下更是险些遇险......然而，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唯独太子殿下，除了些许狼狈，竟是毫发无伤。 叶轻眉眼眸微闪：世子的意思是...... 太子之前便与青冥阁有所牵连，意图构陷宁王。李云潜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若他胆大包天，兵行险招，此次刺杀，会不会也是他勾结青冥阁，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帐内一时寂静，唯有茶香袅袅。 叶轻眉没有立刻回答，她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思索着李云潜的话。 动机呢叶轻眉抬眸问道：若真是太子，他此举目的何在弑君还是清除竞争对手 或许兼而有之。李云潜分析道：若陛下遇害，他身为太子便可顺理成章登基。若陛下无恙，但宁王或我父王死于刺客之手，亦是替他扫清了障碍。 而他与温彦修，反而能洗脱嫌疑，甚至博取同情——方才在御前，他便是一副忠臣孝子、死里逃生的模样。 叶轻眉眉头微蹙：此计虽险，但若成功，收益巨大。 只是......太子当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青冥阁又为何甘愿被他驱使 利令智昏。太子地位岌岌可危，铤而走险并非不可能。李云潜沉声道：至于青冥阁，他们所图甚大，与太子勾结，无非是互相利用。 只是，这一切尚是推测，缺乏实证。 叶轻眉看向一旁沉默的五竹：五竹，你怎么看 五竹平静地开口：刺客的身手，有军中的痕迹，也有江湖的路数。混合在一起，很刻意。 李云潜心中一动：五竹先生慧眼。这正是关键所在，线索混杂，反而像是有人故意遮掩。父王虽奉旨查案，但此事牵涉太子，必是阻力重重，难以深究。 叶轻眉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李云潜：世子，此事关系重大。若真是太子所为，其心可诛，必须揭露。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李云潜看着叶轻眉清澈而勇敢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坚定。 他低声道：目前尚需隐忍。轻眉，你们且随大队回京，多加小心。暗中留意与青冥阁相关的蛛丝马迹，或许......我们能在京城找到突破口。 叶轻眉点头应下：你也万事小心，太子若真如此丧心病狂，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云潜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我明白，多谢。我先去父王那边了。 他拱手告辞，转身时，脸上的温和已被冷峻所取代。 帐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就在李云潜与叶轻眉分析局势的同时，营地另一角，陈萍萍正在自己的小帐内，默默整理着寥寥几件行装。 他的东西很少，片刻便已收拾妥当。 帐外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陈公公，陛下召见。 陈萍萍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 他整了整衣袍走出帐篷，语气平和地应道：有劳带路。 皇帝的龙帐已在昨夜打斗中半毁，如今只能临时设了一个较小的营帐。 帐内陈设简单，老皇帝坐在一张普通的梨木椅上，虽未着龙袍，但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填满了整个空间。 陈萍萍躬身入内，依礼叩拜：奴才陈五常，叩见陛下。 起来回话吧。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却如实质般落在陈萍萍身上：陈五常，朕问你，叶轻眉与诚王府走得近，昨夜的刺客......是否和诚王府有关 陈萍萍心中剧震，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陛下为何会怀疑到诚王头上这念头太过骇人。 他稳住心神，垂首恭敬答道：回陛下，叶轻眉确与诚王府有往来，多是一些生意上的合作。 诚王府在她名下商号入了股，互利互惠。至于官场朝局，据奴才所知，并无过多牵扯。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联系，又将其限定在商业范畴。 皇帝却冷哼一声，显然不信这番说辞：不是叶轻眉昨日的刺客身手不凡，绝非普通军士。宁王和太子自幼生长于深宫，哪有机会结识这等江湖亡命 唯一常年在外，有机会接触三教九流的，只有老三！ 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陈萍萍的内心：若说诚王借叶轻眉之手，网罗江湖死士行刺，欲嫁祸太子或宁王，来个一石二鸟，也说得通！ 陈萍萍背后已渗出冷汗，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有丝毫犹豫，必须给出最有力的反驳。 他抬起头，语气坚定：陛下明鉴！绝不会是叶轻眉！因为昨夜刺客中武功最高、直逼御驾的那名莫姓老者，正是被叶轻眉身边的护卫五竹拼死击退！ 若此事为诚王所指使，叶轻眉焉会命人救驾这于理不合！ 皇帝闻言，陷入了沉默。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帐内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陈萍萍的话逻辑严密，切中要害，暂时洗刷了诚王府最直接的嫌疑。 良久，皇帝忽然问了一个更致命的问题，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陈五常，你告诉朕，诚王府......如今是不是也存了参与夺嫡的心思 陈萍萍喉咙发干，脑中飞速旋转，思忖着如何能将话说得圆融，既能提醒陛下诚王已有势力，又不至于让陛下觉得诚王已构成威胁。 他斟酌着开口：陛下，诚王殿下他...... 朕不要听那些虚的，皇帝直接打断了他，目光如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只需回答朕，有，还是没有。 陈萍萍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全身。 在帝王冰冷的注视下，任何含糊其辞都是徒劳，甚至可能引来猜忌。 他最终垂下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有。 皇帝盯着他看了片刻，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朕知道了。他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你退下吧。 奴才告退。陈萍萍躬身，一步步退出临时御帐。 直到帐帘落下，隔绝了皇帝的视线，他才感到后背一片冰凉，已被冷汗浸湿。 陛下这一问，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预示着回京之后，必将迎来更加汹涌的暗流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