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圣心暗许,万毒雷池定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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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清洗的余波,比所有人想象中平息得更快,也更彻底。 曾经盘根错节、乌烟瘴气的五毒宗,仿佛在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污秽的脓血,换上了一副崭新的、却也冰冷得令人心悸的骨架。 演武场上那片被鲜血浸染成暗红色的地砖,每日都有专人清洗,可那股深入骨髓的血腥味,却像是烙印一般,任凭如何冲刷也挥之不去。 每一个路过此地的弟子,都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低下头颅,不敢多看一眼。 恐惧,是最有效的秩序。 如今,再也无人敢在背后非议宗主与圣子。 当“石敢当”这个名字被提及时,所有人的脸上,除了敬畏,便只剩下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位新晋圣子,就像一尊沉默的魔神,深居简出,几乎从不踏出宗主行宫半步。 他从不拉帮结派,从不收受任何好处,也从不与任何长老弟子有过多的私交。 他仿佛是一个绝对公正的裁决者,所有试图靠近他、讨好他的人,都被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逼退。 宗门内的风气,在这种诡异的高压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那些热衷于钻营投机、拉关系走后门的弟子,如今一个个都成了苦修狂人。 没人敢再懈怠。 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子,他那双空洞的眼眶,是不是正在某个无人察觉的角落,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整个五毒宗的运作效率,不降反升,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只是,这份凝聚力之下,暗流汹涌。 宗主大殿。 蓝缪月屏退了所有侍女,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她与石寒二人。 “这几日,宗门上下,没人再敢有异心。” 蓝缪月抿了一口茶,声音依旧清冷,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却暴露了她并非表面上那般轻松。 石寒坐在她对面,自顾自地倒着茶,动作不急不缓。 他没有去看蓝缪月,只是淡淡地开口:“你觉得,这样就够了” 蓝缪月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宗门现在看似铁板一块,实则,有两颗随时都可能引爆的雷。” 石寒将一杯茶推到自己面前,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第一颗,是你。” 蓝缪月的瞳孔一缩,握着茶杯的手指不禁收紧。 “你的伤,比任何人想象的都重。那日你强行出手镇压六大长老,看似威风,实则不过是饮鸩止渴。如今的你,还能再出几招” 石寒的话,精准地刺破了她的伪装。 “你是宗门的根本,你若倒下,今日被压下去的所有人,都会在瞬间化作豺狼,将你我撕成碎片。” 蓝缪月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石寒说的是事实。 “第二颗雷呢”她深吸一口气,问道。 “太上长老。” 石寒吐出四个字,让大殿内的气氛为之一凝。 “根据巫蝎的记忆,宗门禁地里,常年闭死关的两位太上长老,都是化丹境的修为。” “其中一位,是巫蝎背后真正的靠山。另一位,虽是你师尊一脉,但态度不明。他们阳寿将尽,闭死关只是为了苟延残喘,但化丹境的实力,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也可以轻易打死你。” 蓝缪月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禁地只有宗主与圣子能入,巫蝎被诛的消息,还没传进去。但他们出关是迟早的事……” 一旦那位与巫蝎有关的太上长老出关,发现自己扶持的棋子被连根拔起,一场席卷整个宗门的风暴,将无可避免。 石寒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像是饮下一杯烈酒。 “所以,我们没有时间了。” …… 回到圣子殿,石寒立刻屏退了所有人,在密室中布下层层禁制。 他盘膝而坐,心神沉入魂海。 那枚黑色的“子母追魂蛊”母蛊,正在他的魂海中静静悬浮。 自从那日放出亿万子蛊,他便无时无刻不在催动母蛊,将自己的神念散布出去,试图在茫茫人海中,捕捉那一丝微弱的感应。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且希望渺茫的办法。 亿万子蛊随风飘散,有的落入山川河泽,有的附于飞禽走兽,有的甚至还未飘远便已湮灭。 真正能抵达阴尸宗地界,并且恰好附着到人身上的,万中无一。 而这“人”,还必须是沈霜霜。 其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但石寒没有放弃。 日复一日,他的神念如同不知疲倦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那片遥远的地域。 终于,就在刚才,他与蓝缪月复盘局势之后,魂海中的母蛊,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悸动! 找到了! 石寒心中涌起一阵狂喜,立刻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一丝联系上。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小心翼翼地催动母蛊,将一缕神念,顺着那条脆弱不堪的丝线,传递了过去。 “霜霜……是你吗” …… 阴尸宗,一处偏僻而阴沉的庭院内。 沈霜霜正盘膝坐在石床上,眉头紧锁,参悟着宗主尹暮云传下的功法。 这功法处处透着诡异,修炼时,非但没有让她的法力更加精纯,反而让她感觉到自己的生机,正被一股阴冷的力量缓慢地同化、侵蚀。 她知道,尹暮云不怀好意,这是想将她炼成一具特殊的“活尸”,为己所用。 可她身在虎穴,无力反抗,只能一边假意修炼,一边暗中寻找着破局之法。 就在这时,一个让她为之颤抖的熟悉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霜霜……是你吗” 沈霜霜猛地睁开眼睛,眼中满是惊疑不定。 幻觉 是修炼这邪功,已经开始出现心魔了吗 她警惕地扫视四周,魂力外放,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你是谁”她在心中厉声喝问。 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急切,和一丝她无比熟悉的温柔。 “是我,石寒!下次见面,我下个面给你吃。” 轰! 沈霜霜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石寒!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她连日的阴霾与绝望。 这个秘密,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记忆,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是他! 真的是他! 狂喜与委屈瞬间冲垮了她的坚强。 眼泪,无声地从她左眼中滚落,划过脸颊,浸湿了衣襟。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身体因极度的激动而剧烈颤抖。 “公子……你……你还好吗” “还行。” 石寒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告诉我,你现在怎么样” 沈霜霜迅速平复心神,用最简短的语言,将自己在阴尸宗的处境飞快地说了一遍。 被宗主尹暮云收为亲传,名为保护,实为囚禁。 所传功法暗藏杀机,意图将她炼为尸傀。 她一直在暗中调查,试图自救,却苦无良机,步步维艰。 听完沈霜霜的叙述,石寒心中那刚刚燃起的喜悦,瞬间被一股强烈的杀意与焦灼所取代。 暂时安全,却也危机四伏! 就像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 “等我!” 石寒只说了两个字,便强行切断了联系。 不是他不想多说,而是他知道,多说无益。 而且,这种超远距离的传音,每多一息,都有被尹暮云那等强者察觉的风险。 他必须尽快! 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五毒宗的所有隐患,然后毫无后顾之忧地杀向阴尸宗! 石寒猛地从密室中站起,双拳紧握,骨节作响。 一股前所未有的焦灼感,灼烧着他的内心。 他刚一踏出密室,身形便化作一道流光,带着焦灼,直奔宗主大殿。 “宗主!” 人未到,声先至。 殿内,蓝缪月刚从调息中睁开眼,便被那道声音里的急切惊动,抬眸望去,石寒已是满脸焦灼地闯了进来。 “你怎么了”蓝缪月秀眉一蹙。 “我有一个办法,能用最快的速度,一次性解决你的伤势!” 石寒双目虽然空洞,但那股逼人的气势,却让蓝缪月都感到了一丝压力。 他太急了。 急得有些反常。 这不仅仅是为了巩固盟友关系,更像……更是带着一种强烈的、不顾一切的个人情感。 蓝缪月静静地看着他,她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她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你这么着急,是为了一个女人吧” 石寒浑身剧震! 他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心中巨震,暗骂这女人的第六感简直是妖孽!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她怎么可能猜到 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蓝缪月看着他那副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的反应,心中那股没来由泛起的酸涩,忽然就变得清晰起来。 她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掩饰性地抿了一口,随即似是无意地提及: “本宗历史上,圣子与圣女是默认的道侣,共同执掌宗门。只可惜,自我之后,再无人能满足圣女的条件,而《万毒战体》苛刻无比,圣子之位更是悬空了数百年,直到你的出现……” 这番话,让石寒整个人都愣住了。 圣子与圣女……是道侣 这算什么 他看着蓝缪月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说你的计划。” 最终,还是蓝缪月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石寒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我的计划,很疯狂。”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判断,《五毒真经》与我的《万毒战体》,同根同源,可以互补。” “我提议,你进入宗门的万毒化尸池!然后我俩一次性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蓝缪月瞳孔再次收缩,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万毒化尸池! 那是五毒宗最恐怖的绝地,连她这个宗主,都不敢轻易靠近。 那里的毒,是历代宗门先辈收集的天下奇毒汇聚而成,其毒性之猛烈,别说是她现在身受重伤,就算是全盛时期,跳进去也是九死一生! “你让我去送死”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是让你置之死地而后生!” 石寒的气势,比她更强硬,更不容置疑! “你进入池中之后,我会效仿我之前的经历,引天雷入池!” “什么!”蓝缪月失态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引雷入池你知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万毒与天雷交汇,其威力会暴涨十倍百倍!而身处中心的你我,会被炸得连渣都不剩!” “所以我说,这个计划很疯狂。” 石寒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燃烧着一股偏执的狂热。 “富贵险中求!不冒奇险,如何能成奇功!” “我会借助天雷之力,以最霸道的方式,强行将你体内那些驳杂的毒素,连同旧伤一起逼出!再用雷霆炼髓淬炼,助你的肉身一举冲破瓶颈,踏入‘玉髓境’!” “最后,再以你强大的玉髓境肉身为根基,承受万毒噬体而不死,反向吸收池中毒力,从而将你的《五毒真经》,彻底推向大成!” 石寒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蓝缪月心上。 她说不出话来。 这个计划,太过匪夷所思,太过惊世骇俗。 每一个环节,都游走在死亡的刀锋之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可偏偏,这又是理论上唯一可行,且能一劳永逸的办法! 以雷霆破万法,以万毒铸根基! 若是成功,她不仅伤势尽复,修为与肉身都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届时,就算是那两位太上长老出关,她也有一战之力! 大殿内一片寂静。 蓝缪月看着眼前这个双目空洞,却男人,心中百感交集。 他为了另一个女人,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为自己设计了这样一场豪赌。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疯子还是天才 许久之后,蓝缪月重新坐下,端起茶杯,将那杯凉茶一饮而尽。 她抬起头,她眼中再无犹豫与骇然,取而代之的是与石寒如出一辙的疯狂与决绝。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 “我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