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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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光微熹，安阳县城还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冯田和杜若已经收拾好所有行装，结清了客栈的房钱，牵着驴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短暂栖身的小城。 再次经过城门口时，景象已然大变。灾民的数量锐减了大半，只剩下一些实在走不动的老弱病残，蜷缩在冰冷的墙角，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其余的，要么已经在这寒夜里无声无息地冻饿而死，要么便是见进城无望，绝望之下，挣扎着起身，朝着下一个或许能接纳他们的城池方向，继续那渺茫而艰难的迁徙之路。 驴车碾过路面，将那座充满压抑和混乱的城池渐渐抛在身后。杜若从怀里取出了一卷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地图，缓缓展开。 这张地图与之前从那落魄书生手里买来的简陋图卷截然不同。 纸张更为坚韧，上面的线条清晰而精准，细致地标注了山川河流的走向、大小城池的位置、官道与主要小径，甚至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山隘、河谷的标记。 其详尽和准确程度，一看就绝非民间流通之物，而是官衙内存放的军事或地理档案。 冯田瞥了一眼，眼神微凝，低声道：“果然是乱世之象，秩序崩坏，纲常沦陷。连这等机密要紧的地图，都能被小吏拿出来换钱。” 他的语气里带着嘲讽，更有一份对当前局势的忧虑。 杜若没有接话，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地图之中，手指沿着蜿蜒的线条细细摸索，寻找着一个理想的避难所。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一处并不起眼的标记上。 “冯田，你看这里。”她轻声唤道，手指点向地图上一处被几条弯曲等高线环绕的区域。 冯田凑近了些，顺着她指尖望去。那是一片位于群山之间的河谷地带。 地图显示，一条河流从山谷中穿过，在某处地势较为平坦开阔的地方，河流蜿蜒汇聚，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周围山峰耸立，地形险要，只有一个进出口。 “这里……”冯田的军事素养让他立刻看出了关键： “地势相对平坦，有水源。而且你看这进出口，”他的手指点向河谷与外部连接的那条细线。 “极为狭窄，仅容勉强通过。若是在这里设下障碍，或者干脆将其堵死，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外人极难进入。” 杜若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她点头道：“我就是看中了这点。这种由河流汇集形成的水潭，只要不是季节性干涸的，里面很大概率会有鱼群，是稳定的食物来源。” “周围山峰环绕，若能找到合适的缓坡，土地肥沃，开荒种田也不是难事。而且，你看这植被标记，”她指着图上一片表示森林的区域。 “植被如此丰厚，意味着野果、野菜不会少，也意味着会有各种野物出没。只要不是碰上成群的狼或者猛虎黑熊，其他的野物，以你的身手，应该不足为惧吧” 冯田仔细看着地图，又抬头望了望远处连绵起伏、被白雪覆盖的山峦轮廓，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理论上如此。但这地图毕竟是死的，具体如何，还需亲眼查探。” 杜若深吸一口气，语气却异常坚定：“我想，如果我们穿越而来真有什么‘金手指’的话，那大概就是……运气了。我相信我们的运气不会那么差，那里大概率不会有熊和狼那种顶级掠食者盘踞。” 冯田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光彩，忽然探过头，在她被冷风吹得微凉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好。听你的。就去这里！” 目标既定，两人不再犹豫，调转驴车方向，朝着地图上那片未知的山谷行去。 或许是杜若所说的“运气”真的起了作用，一路上虽然道路越发崎岖难行，但并未遇到什么真正的危险。第一天傍晚，他们竟然还幸运地在荒山野岭中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村庄投宿。 村庄十分闭塞贫穷，但民风还算淳朴。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妇人。 杜若向她购买了一些耐储存的菜种和粮种。攀谈间，又看到老妇人屋檐下挂着几双编织结实精巧的草鞋和几件厚实的蓑衣斗笠，想到日后山中雨雪天气定然不少，便又出钱将这些实用的物件也一并买了下来。 老妇人很是高兴，还送了他们一小罐自己腌的咸菜。 翌日清晨，谢过老妇人，两人再次出发。越是往里走，人烟越是稀少，道路几乎消失，全靠冯田根据地图和太阳、地形来辨别方向。 饶是他经验丰富，也在一个岔路口走错了一次，多耗费了两天功夫才重新找到正确路径。 一路跋涉，风餐露宿。渴了就化雪烧水，饿了就啃干粮，偶尔冯田能用弓箭射到一两只野鸡或兔子改善伙食。 晚上则寻找背风处，用油布给驴搭起简易帐篷，两人则挤在车厢里互相取暖守夜。 足足耗费了六七天的时间，杜若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判断时，他们终于根据地图指引，来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口。 那入口果然如地图所示，狭窄得惊人。两侧是陡峭的、几乎垂直的崖壁，中间只有一条勉强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地上堆满了碎石和枯枝，驴车是绝对无法通过的。 杜若一看这地形，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巨大的满意，这样的入口，易守难攻，隐蔽性极佳，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我先进去探查一番。”冯田将驴车赶到旁边一处岩石后隐蔽好，叮嘱杜若，“你拿着斧头守在车旁，警醒些，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出声警示。” 杜若重重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斧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寂静的山林。 冯田则手拿腰刀，背着弓箭，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那条狭窄的缝隙。 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通道曲折，地上湿滑，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全身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