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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将a大校园温柔地包裹。宿舍楼的灯光渐次熄灭,唯有零星几扇窗户还固执地亮着,像散落在夜幕上的星子,其中一扇,就属于林夕。 论坛风暴经过几个小时的发酵,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如同滚雪球般愈演愈烈。各种衍生贴层出不穷,有人开始“深度扒皮”林夕的背景,将她获得过的奖学金、发表的豆腐块文章都翻了出来,美其名曰“看看什么样的才女能入陆神法眼”;更有人不知从何处找来她更多的生活照,在评论区里肆无忌惮地评头论足。 苏晚晴气得差点砸了键盘,最终还是被林夕强行按去休息了。此刻,寝室里只剩下林夕一个人,台灯散发着昏黄而孤独的光晕,将她蜷缩在椅子上的身影拉得细长。 她关掉了论坛网页,甚至关闭了手机的无线网络,试图为自己营造一个虚假的平静空间。但那些恶意的字眼、揣测的目光,早已像无孔不入的病毒,侵入了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心机婊”、“蹭热度”、“不配”……这些词语反复盘旋,像一群嗡嗡作响的毒蜂,蜇得她心口密密麻麻地疼。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成为全校的“焦点”。这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让她感到窒息。 第二天,情况并没有如林夕所期望的那样好转。 当她走进教学楼,准备上早课时,明显感觉到了周遭气氛的异样。原本嘈杂的走廊在她经过时会出现片刻不自然的安静,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射在她身上,伴随着压抑的窃窃私语。 “就是她吧论坛上那个……” “看着挺普通的啊,真没想到……” “嘘,小声点,她过来了。” 那些目光,有好奇,有探究,有羡慕,但更多的,是一种让她如芒在背的审视和并不友善的打量。她努力挺直脊背,目不斜视地走向教室,假装感受不到这一切,但微微加速的心跳和下意识攥紧书包带子的手,却泄露了她的不安。 课堂上,连教授似乎都多看了她几眼。平时与她关系还不错的同学,此刻也有些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与她交流,气氛微妙而尴尬。课间休息去洗手间,她刚走进隔间,就听到外面传来毫不避讳的议论。 “你说陆辰希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谁知道呢,可能学霸的脑回路跟我们不一样吧。” “我看论坛上说,是她主动……” “砰!”林夕猛地推开隔间门走了出去,议论声戛然而止。那两个女生脸上掠过一丝尴尬,随即又故作镇定地对着镜子补妆,眼神却通过镜面偷偷打量着她。 林夕没有看她们,径直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用力冲洗着脸颊,试图让那份屈辱和愤怒随着水流一起冲走。水滴顺着她的发梢和下巴滑落,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而倔强的脸。 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与此同时,在学校附近一间安静的咖啡馆卡座里。 陆辰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对面是他面色沉肃的父亲陆正渊。桌上两杯咖啡氤氲着热气,却丝毫融化不了两人之间冷凝的气氛。 “解释一下。”陆正渊将手机推到陆辰希面前,屏幕上正是那个火爆论坛帖子的截图,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压,“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不是让这些无聊的绯闻,影响到公司的形象,甚至影响到我们和秦家接下来的合作。” 陆辰希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他端起面前的冰美式喝了一口,语气淡漠:“没什么好解释的,意外而已。有人借题发挥。” “意外”陆正渊冷哼一声,“一次是意外,两次三次也是意外辰希,你是我陆正渊的儿子,你的任何行为都不再仅仅代表你个人!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盯着我们陆家你和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女学生牵扯不清,闹得满城风雨,这让秦家的脸往哪儿搁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我的私事,与公司、与秦家无关。”陆辰希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显示着他压抑的不悦。 “无关”陆正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邻座有人侧目,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语气却更加严厉,“从你姓陆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纯粹的私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立刻、马上,把这件事给我处理干净,彻底平息!否则,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来帮你处理。” 这话语里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陆正渊所谓的“处理方式”,无疑会更加简单粗暴,很可能对林夕造成更大的伤害。 陆辰希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他厌恶这种被掌控、被威胁的感觉,更厌恶父亲将商业利益与他的个人生活如此赤裸地捆绑在一起。但他知道,父亲说得对,这件事若继续放任,最先被舆论吞噬的,必然是那个无辜的林夕。 父亲的施压,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他心中那份因牵连他人而产生的、隐秘的责任感。 林夕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天。 她拒绝了苏晚晴一起吃晚饭的邀请,独自一人回到了宿舍。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房间染成一片暖橙色,却无法驱散她心头的寒意。她打开电脑,鬼使神差地再次点开了那个论坛帖子。 回复数已经突破五千,并且还在不断增加。新的评论里,甚至开始出现一些更加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和人身攻击。她的社交账号私信里,也堆积了更多陌生人的“问候”,有好奇打听的,有恶意辱骂的,还有猥琐下流的骚扰信息。 她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里,外面是喧嚣混乱的世界,无数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而她无处可逃,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围观和暴力,让她感到深深的无力与疲惫。 她趴在桌子上,将脸埋进臂弯里,肩膀微微耸动。她可以假装坚强,可以无视那些目光,但当恶意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时,独自一人的她,还是感到了难以承受的重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她必须做点什么来打破这个困境,哪怕只是微弱地挣扎一下。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男生宿舍里,陆辰希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渐渐亮起的路灯,眸色深沉如夜。周屿推门进来,将一份外卖放在他桌上,小心翼翼地问:“论坛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林夕那边,好像情况不太妙。” 陆辰希没有回头,沉默了片刻,窗外闪烁的霓虹在他深邃的瞳孔里明明灭灭。他想起父亲冰冷的警告,想起论坛上那些攻击林夕的污言秽语,想起她那双受惊后清澈却倔强的眼睛。 良久,他缓缓转过身,灯光在他脸上投下坚毅的轮廓,声音低沉而清晰: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场关乎两人未来关系的风暴,正在他冷静的决策中,悄然转向。而困于斗兽场中的另一只“困兽”,也即将做出自己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