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水牢死境与源纹初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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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粘稠的，带着腐烂腥臭气味的黑暗。 冰冷刺骨的地下水，漫过腰际，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持续不断地刺穿着林澈的皮肤、肌肉，甚至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水汽和霉味，吸入肺中，引发一阵压抑的咳嗽。 这里，是林家的水牢。 位于林家宅邸最深处，地下暗河被引渡改造而成的囚笼。终年不见天日，阴冷潮湿，水中甚至混杂着某些能侵蚀灵力的微弱毒素，是专门用来惩罚族中重犯，或是折磨仇敌的地方。 林澈被粗大的玄铁锁链捆住双臂，吊在半空中，只有脚尖能勉强触及水下光滑而污浊的石底。冰冷的铁链勒进皮肉，传来阵阵刺痛，封禁灵力的符文在锁链上若隐若现，让他如同一个废人，连调动一丝气力都变得无比艰难。 身体上的痛苦，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妹妹林曦倒在雪地中，那双失去所有光彩的眸子，那滩刺目的鲜血，林峰刻薄的嘴脸，林傲冰冷的判决……一幕幕画面，如同最残酷的梦魇，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撕扯着他的灵魂。 “小曦……” 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无声的悲鸣。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眼眶酸涩的胀痛。无尽的悔恨和滔天的恨意，如同两条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如此弱小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妹妹病重而无能为力；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就不会在林家受尽欺凌；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就能在那一刻，杀光所有该死之人，夺回赤阳草！ 弱小，即是原罪。 这十六年来，他因为那沉寂的万象源纹，受尽了白眼和嘲讽。“废柴”两个字，如同烙印，刻在他的命运里。他本以为只要隐忍，只要努力，总有一天能改变这一切。可现实，却给了他最残酷的一击——他连唯一想守护的人都守护不了！ 绝望，如同这水牢的黑暗，无边无际地蔓延。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 水牢厚重的石门，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一丝微弱的光线透入，勉强驱散了些许黑暗，映出来者模糊的身影。 不是送饭的仆役——水牢的囚犯，通常几天才会有一顿勉强吊命的馊饭。 来人身形不算高大，穿着林家低级管事的服饰，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谄媚与残忍的复杂表情。他手里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灯光摇曳，映出他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 林澈认出了他，林傲的心腹之一，专门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事情的爪牙，林蟒。 “啧，这不是我们林家的‘前天才’吗怎么落得这般田地了”林蟒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水牢中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他举着油灯，凑近了些，灯光照亮林澈苍白而狼狈的脸，以及额角那已经凝结发黑的伤口。 林澈闭着眼，没有丝毫反应，仿佛已经死去。 林蟒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家主仁慈，念在你父母曾为家族做出过贡献的份上，虽然你忤逆狂悖，罪该万死，但还是给你留了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观察着林澈的反应，见对方依旧无动于衷，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继续道：“只要你肯签下这份‘认罪书’，承认你袭击林峰少爷，污蔑家族，是你自己修炼走火入魔，心智失常所致，并自愿放弃家族子弟身份，永世不再踏入青石镇半步。家主便可网开一面，饶你狗命，将你逐出林家！”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绢布，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林澈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幽深得如同古井，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他看向林蟒，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幕后那冷酷无情的林傲。 认罪 将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承认自己是疯子，是废物，然后像一条丧家之犬般被驱逐 那妹妹的死，又算什么一场活该发生的意外吗 真实……打得一手好算盘！既保全了林峰和林家的名声，又彻底清除了他这个“污点”。 见林澈不说话，只是用那种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林蟒心中莫名一寒，但随即恼羞成怒，厉声道：“林澈，你别不识抬举！这是家主给你的最后机会！水牢的滋味不好受吧再待上几天，就算不饿死，也会被这寒毒之水侵蚀经脉，彻底成为废人！签了它，你还能活着离开！” “活着”林澈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像条狗一样活着”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讥讽的弧度。 “你！”林蟒勃然大怒，他没想到一个将死之人，竟然还敢如此硬气！“好！很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猛地将认罪书收回怀里，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家主虽然吩咐留你性命，但可没说不让你吃点苦头！在这水牢里，发生点‘意外’，比如不小心被水溺了，或者旧伤复发，总是难免的！” 话音未落，林蟒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在林澈的腹部！ “噗！” 巨大的力量传来，林澈整个人被踹得向后荡去，铁链哗啦作响。腹部传来钻心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一口带着腥甜的逆血涌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咽了下去。 “哼！废物就是废物！”林蟒啐了一口，似乎觉得不解气，又抄起旁边一根浸泡在水中的、布满苔藓的木棍，朝着林澈的身上狠狠抽去！ 啪！啪！啪！ 木棍带着破风声，无情地落在林澈的背部、手臂、腿上。每一下都带来火辣辣的疼痛，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林澈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惨叫，甚至没有一丝呻吟。他只是用那双冰冷彻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蟒，将这张充满丑恶的嘴脸，深深印刻在脑海深处。 身体的痛苦，反而让他混乱的思绪变得异常清晰。 恨！ 前所未有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在胸腔中涌动、沸腾！ 他要活下去！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没有为小曦报仇！还没有让那些冷漠无情的人付出代价！ 可是……封禁的灵力，残酷的环境，无尽的折磨……希望在哪里 就在他意识因为疼痛和虚弱而开始有些模糊的时候—— 胸口处，那枚古朴的玉佩，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 紧接着，他感觉到，体内那被符文武力死死压制、如同死水般的万象源纹，竟然再次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细微的、带着混沌色彩的暖流，顽强地从源纹的缝隙中钻出，无视了那封禁的力量，悄无声息地融入他近乎干涸的经脉。 这股暖流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流过之处，那被木棍抽打带来的火辣疼痛，似乎减轻了半分！体内那被寒毒之水侵蚀的滞涩感，也仿佛被冲刷开了一丝！ 与此同时，那段之前涌入脑海的、关于“基础引气法”的残缺信息，再次浮现。 【万象初引，纳灵归源，混沌为基，万相为用……】 这法门，与他过去修炼的林家基础引气诀截然不同！它并非单纯引导外界灵气入体，而是更侧重于引动自身气血、精神，乃至那神秘的源纹之力，由内而外，自成循环，仿佛……与这天地间某种更深层次的本源力量共鸣！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林澈的心田！ 这封禁灵力，封锁的是常规的修炼路径！但这源自万象源纹的暖流，以及这神秘的引气法，似乎……能绕过封禁！ 求生的欲望，复仇的火焰，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 他不再去理会林蟒的辱骂和殴打，全部的心神，都沉入了体内，尝试着按照那残缺法门的指引，去捕捉、去引导那一丝微弱的源纹暖流！ 起初，异常艰难。那暖流如同调皮的光鱼，难以捕捉。身体的剧痛和冰冷的侵蚀，不断干扰着他的集中力。 但他没有放弃。妹妹的血仇，支撑着他超越极限的意志。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不知尝试了多少次，在他精神几乎要耗尽，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自他丹田深处的源纹处响起。 那丝混沌暖流，终于被他微弱的精神力成功引导，沿着一条从未走过的、极其隐晦的经脉路径，缓缓运行起来！ 虽然缓慢，虽然微弱，但它确实在动！再循环！ 每循环一周，那暖流似乎就壮大一丝，并且自发地开始滋养他受损的身体，驱散着侵入的寒意。封禁的符文力量，对这源自他自身本源、运行路径迥异的暖流，竟然……无法完全封锁！ 有效！ 林澈心中狂震，但他立刻压制下激动，更加专注地引导着这丝希望之火。 外界的殴打和辱骂，仿佛变得遥远。所有的痛苦，都化为了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林蟒打累了，喘着粗气，看着浑身湿透、布满淤青和血痕、却依旧用冰冷眼神盯着自己的林澈，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寒意和烦躁。 “妈的，真是个硬骨头！”他骂骂咧咧地扔下木棍，“我看你能撑到几时！等你灵力被侵蚀殆尽，经脉尽毁，变成真正的废人，看你还怎么嚣张！” 说完，他冷哼一声，提着油灯，转身离开了水牢。 厚重的石门再次关上，将最后一丝光线也彻底隔绝。 水牢，重新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死寂。 但这一次，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同了。 林澈依旧被吊在那里，浑身剧痛，冰冷刺骨。 但他的眼底深处，那死寂的冰冷之下，一点微弱的、名为“希望”的光芒，正在悄然燃起。 他闭上眼睛，全部的心神都沉入体内，孜孜不倦地引导着那丝微弱的源纹暖流，按照那神秘的“基础引气法”，在奇经八脉中，开辟着一条前所未有的求生之路。 万象源纹，这曾经带给他无尽屈辱的“废柴”根源，此刻，在这绝境死地，终于向他展露了第一缕神秘而强大的锋芒。 复仇之路，自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