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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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组的吉普车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驶离磨盘沟，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扬起的黄褐色尘土像一条轻盈的丝带，在车后飘曳了许久，才渐渐在秋日的微风中散落、沉淀。刚驶出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的岔路口，坐在副驾驶的组长突然抬手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停一下。” 司机一脚刹车，吉普车稳稳停在路边。组长摇下车窗，秋日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他脸上，映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朝着村口方向望了望，恰好看见王振山正带着几个村民站在老槐树下挥手送行，便对着他扬了扬手，示意他过来。 王振山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工作组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连忙快步跑上前，脚下的布鞋踩过松软的泥土，溅起些许泥点。“领导，您还有啥吩咐”他喘着气，脸上带着几分拘谨的笑意。 组长却没提工作上的事，反而探过身，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王振山的胳膊，语气郑重又带着几分赞许：“老王，这次磨盘沟的事，你们处理得很好。尤其是那个许青山，是个人才，有想法、敢担当，还能沉下心跟乡亲们一起干，这样的年轻人，要保护好！” “人才”两个字，像一股滚烫的暖流，瞬间从王振山的胳膊传遍全身，驱散了秋日清晨的凉意。他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头，眼眶微微发热：“领导放心！我王振山以这把老骨头担保，一定护着他，护着磨盘沟这来之不易的好日子！”这些天来，从陈向东二次举报引发的轩然大波，到工作组进驻后的逐家质询、深夜暗访，他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生怕这场刚刚起步的变革半路夭折。如今组长这句叮嘱，无疑是给磨盘沟吃了一颗定心丸。 组长看着他激动的模样，欣慰地笑了笑，又补了一句：“他搞的‘包产到组’，思路很活，也符合磨盘沟的实际。以后县里会多关注你们，有困难就提，好好干。”说完，他摆了摆手，“走吧，我们回县了。” 吉普车再次启动，沿着山路慢慢远去，最终消失在前方的山坳拐角处。王振山站在原地，望着车影彻底看不见了，才缓缓收回目光，心里百感交集。他抬手摸了摸刚才被组长拍过的胳膊，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暖意，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这场让他提心吊胆了半个多月的危机，竟然就这么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甚至还得到了县里的认可。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磨盘沟。原本还在各自家里忙活的村民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涌到村里的打谷场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听到没！刚才王队长说，工作组组长夸青山是人才，还让他好好保护青山！”村民老李嗓门最大，一边说一边拍着大腿，“这可是县里领导的认可啊！” “可不是嘛！以后咱们磨盘沟的‘包产到组’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总算能光明正大地干了！”旁边的大婶脸上笑开了花，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我就说嘛，青山是咱磨盘沟的福星！要不是他，咱们现在还得靠天吃饭，哪能像现在这样，眼看着就能过上好日子！”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说道，语气里满是赞叹。 赵铁柱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像个孩子一样满村跑，逢人就拍着胸脯说：“我就知道跟着青山干准没错！当初我就说他的法子能行，你们还不信，这下好了吧，连县里领导都夸他是人才！”他跑到红薯地边，对着正在地里查看红薯长势的村民们大声嚷嚷，声音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 而被众人夸赞的许青山，此刻却显得格外平静。他正和周晓芸、陈向东一起，站在温室大棚的工地上，手里拿着一张草图，低头讨论着什么。工地上，几根崭新的钢管已经立了起来，构成了大棚的初步框架，阳光洒在钢管上，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得知组长的叮嘱后，许青山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语气平和：“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要是没有乡亲们的信任，没有王队长的支持，没有你们俩帮我出谋划策，咱们的‘包产到组’也走不到今天。”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比谁都清楚，组长的这句话，意味着磨盘沟的变革之路，终于从最初的“偷偷试点”，正式走到了“官方支持”的新阶段。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若不是陈向东的二次举报，工作组不会如此深入地进驻磨盘沟，不会亲眼看到“包产到组”给村里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变化，不会看到村民们高涨的积极性，更不会对这个看似“离经叛道”的举措有如此深刻的认可。 接下来的几天，磨盘沟的村民们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干活也更有劲头了。有人主动去温室大棚工地帮忙搭建框架，有人拿着锄头去地里给红薯除草、施肥，就连孩子们也时常跑到工地旁，好奇地看着大人们忙碌，偶尔还会帮忙递个工具。 没过多久，县里的正式文件就下来了。那天，王振山特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中山装，揣着文件，脚步轻快地从县城赶了回来。一进村口，他就迫不及待地举起手里的文件，对着正在地里忙活的村民们大声喊道：“乡亲们，好消息！县里的文件下来了！” 村民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围了过来。王振山把大家召集到打谷场，站在一个土坡上，高举着文件，声音洪亮得像打雷：“县里不仅允许咱们磨盘沟扩大‘包产到组’的试点范围，还专门拨款两千元，用来建设温室大棚和村级公路！另外，县里还指定了，许青山担任咱们磨盘沟农业合作社的技术总负责人，全权负责高产作物的种植和新技术推广！” “太好了！”“有了这笔钱，咱们的大棚很快就能建好了！”“公路修通了，以后咱们的红薯和粉条就能更方便地运出去了！”欢呼声瞬间响彻磨盘沟的上空，惊飞了树梢上栖息的麻雀。有人激动地鼓起掌来，掌声此起彼伏，久久没有停歇。几个年长的村民甚至抹起了眼泪，嘴里喃喃地说：“没想到啊，这辈子还能看到磨盘沟有这么一天……” 许青山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欢腾的景象，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阳光洒在温室大棚的框架上，泛着耀眼的金色光芒，仿佛预示着磨盘沟光明的未来。他知道，这场因举报引发的危机，最终化作了推动磨盘沟发展的巨大机遇。而更广阔的天地，更长远的路，才刚刚在他和乡亲们的脚下，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