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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黑市，比林昊上次来时更加暗流涌动。 林家的悬赏显然刺激了这里的亡命之徒，许多阴影中投射来的目光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贪婪，仿佛在掂量每一个独行客的价值。 林昊将气息压制在炼体一二重的模样，帽檐压得更低，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前来购买劣质丹药或赃物的底层散修，毫不起眼地穿梭在摊位之间。 他没有再去鬼医莫离的铺子，那样目标太明确。 他的目标，是黑市最深处，那片由几个简陋帐篷和地摊组成的、专门流通各种真假难辨的古籍、残卷和秘闻的区域。 这里的人更加沉默，交易多在眼神和手势间完成。 林昊在一个堆满了发黄卷轴、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和霉味的地摊前蹲下，随手翻捡着。 摊主是个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干瘦老者，蜷缩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 这些卷轴大多记载着一些荒诞不经的传说、残缺的低级功法或是早已过时的地域图志。 林昊耐着性子，一册册快速浏览，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着其中可能蕴含的、与众不同的能量波动或信息片段。 突然，当他手指触碰到一本兽皮封面、边缘破损严重的黑色书册时，体内那缕一直安静盘旋的九狱噬魂力，竟微微躁动了一下！ 有反应！ 林昊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将那本黑色书册拿起。 书册没有名字，入手冰凉，兽皮有种诡异的韧性。 他翻开书页，里面是用一种古老的、类似符文的文字书写，夹杂着一些粗糙却意境幽远的山脉地形图。 他大部分都看不懂，但其中几个反复出现的、代表“极寒”、“封印”、“狱”的扭曲符号，却与他从玄狱残魂处得到的零碎信息隐隐对应！ “老板，这个怎么卖” 林昊晃了晃手中的黑色书册，声音沙哑地问道。 那兜帽老者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浑浊却精明的眼睛，瞥了书册一眼，又看了看林昊，伸出三根干枯的手指。 “三百两” 林昊皱眉，这价格对于一本不明所以的破书简直是天价。 老者缓缓摇头，沙哑开口：“ 三块……下品元石。” 元石！ 林昊眼神一凝。 这是比黄金更硬通的修炼资源，蕴含精纯天地元气，通常只有筑基期以上修士或者大家族核心子弟才用得起。 这老者开口就要元石，显然认定了这书册不凡，或者是在试探他。 林昊身上只有些金银和普通丹药，一块元石都没有。 他沉默片刻，将书册放下，淡淡道：“一本看不懂的残破玩意，不值。” 说罢，他作势欲走。 “等等。” 老者忽然开口，“你身上……有股让我熟悉又厌恶的味道。 这本书，或许与你有缘。” 他话里有话，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能看透林昊的伪装。 林昊身形顿住，缓缓转身，看向老者，眼神锐利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 “古老的禁忌，破碎的封印之语。” 老者低笑，声音如同夜枭，“它在寻找它的主人，或者说，它的囚徒。 北域，玄冰山脉，万年冰眼之下，或有你想要的答案…… 但那里，也是九死一生的绝地。” 玄冰山脉！万年冰眼！ 与洛璃提到的“玄冰窟核心”、“万载玄冰眼”不谋而合！ 林昊基本可以确定，这书册即便不是直接地图，也必然与“极寒之狱”有关。 这老者，绝非普通摊主。 “我没有元石。” 林昊坦诚道。 “不要你的元石。” 老者盯着他，“我要你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若你将来有能力时，替我去北域‘冰风谷’，取一截‘还魂木’回来。” 老者缓缓道，“作为预付的报酬，这本书册归你，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要小心‘影殿’的人。” 影殿 林昊记下了这个陌生的名字，想必与刺杀苏远山的杀手有关。 他沉吟片刻，点头：“好，我答应你。 若我能力足够，必为你取来还魂木。” “很好。” 老者将黑色书册推到林昊面前，然后又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尽快离开青阳城，林家请动了‘血狼帮’的追踪高手，最迟明晚，你藏身的那口棺材，就不再安全了。” 林昊心中凛然，接过书册，深深看了老者一眼，不再多言，转身迅速离去。 这黑市，果然藏龙卧虎。 回到废弃破屋，林昊立刻研读那本黑色书册。 虽然大部分文字不识，但结合那些地形图和体内九狱噬魂力的隐隐共鸣，他大致判断出，书册指向的确实是北域玄冰山脉深处的一处极寒之地，并且描述了某种强大的寒煞封印。 “必须立刻动身！” 老者最后的警告让他心生警惕。 血狼帮是北域着名的佣兵兼杀手组织，擅长追踪，被他们盯上会很麻烦。 他连夜收拾，将可能暴露身份的物品全部处理掉。 天亮前，他再次潜入老王棺材铺，留下足够的银钱，并告知老王头自己即将离开。 老王头依旧那副麻木样子，默默收下钱，什么也没问。 之后，林昊来到城南一处荒废的城隍庙——这是当年他与石破天、洛璃游历途中，约定的紧急联络点之一。 他在残破神像底座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塞入一枚特制的、刻有细微剑纹的小石子—— 这是代表“已脱险，速来此会面”的暗号。 留下暗号后，林昊并未停留，而是在庙外不远处一株枝繁叶茂的古树上蛰伏下来，如同等待同伴的孤狼，将自身气息与枝叶融为一体，耐心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一道魁梧的身影，带着些许晨露的气息，如同猎豹般敏捷地潜入破庙，正是石破天。 他显然摆脱了苏家的视线，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很快便找到了神像底座的暗号。 他捏着石子，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但没有出声，只是看似随意地靠在神像旁，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庙外。 林昊确认四周再无他人，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古树，出现在庙门口。 “石师兄。” 石破天猛地回头，看到林昊，眼中爆发出惊喜，一个箭步上前，压低声音：“ 昊子！果然是你！昨晚那飞剑……” 林昊微微点头，示意隔墙有耳。 两人迅速交换了情报。 林昊简略告知了黑市所得、影殿的威胁、血狼帮的追踪以及必须立刻前往北域的决定。 石破天也快速说道：“苏远山那老狐狸想留我探查底细，被我借口习惯晨练溜出来了。 苏家遇刺，林家嫌疑不小，几家现在互相猜忌，乱得很！ 北域好！师兄早就待腻了！ 玄冰窟是吧 我知道那地方，天剑宗有记载，凶险得很，但正好适合咱们闯荡！” “我们需要在雪风镇汇合。” 林昊摊开手掌，用玄气在掌心凝出一副简易的北域边境草图，点在雪风镇的位置，“此镇是进入玄冰山脉前最后的补给点，龙蛇混杂，易于隐匿。 我们分开行动，你目标明显，可借口游历先行离开。 我稍后潜出城。” “明白！”石破天重重点头，“俺先走一步，在雪风镇最大的‘风鸣客栈’等你！ 最多五天，你若不到，俺就沿着进山的路往回找！” “好！ 一路小心，避开林家和大路眼线。” “你也是！昊子，北域见！” 没有更多的寒暄，兄弟二人用力对撞了一下拳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石破天率先如同旋风般离开破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南下的巷道中—— 他需要制造一个向南离开的假象，再绕道北上。 林昊则再次隐匿身形，处理掉所有痕迹后，如同蒸发般消失在晨曦微光之中。 朝阳刚刚升起，林昊混在最早一批出城讨生活的农户和行商队伍中，低着头，收敛所有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落魄少年，平静地走出了青阳城高大的城门。 守城的兵丁依旧在盘查，但重点明显放在入城者和形迹可疑的独行者身上，对于这样出城的人群，并未过多留意。 当双脚彻底踏出城门，感受到城外旷野吹来的、带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微风时，林昊深吸一口气，回头望了一眼在晨曦中轮廓清晰的青阳城。 这里埋葬了他的过去，承载着血海深仇，也见证了他的觉醒。 “我会回来的。” 他在心中默念，“待到归来之日，便是清算之时。” 不再留恋，他转身，迈开坚定的步伐，向着北方，向着那片更加广阔、更加危险、也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天地，疾行而去。 他的新征程，正式开启。 青阳城的风暴暂告一段落，而北域的冰与火之歌，即将奏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