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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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清晨，天空碧蓝如洗，阳光透过薄云洒下，预示着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陈建国和李素珍早早起床，换上了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服，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期待、紧张和些许不安的复杂神情。今天，他们要去“看看”新房子，这在以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陈长生看着父母的模样，心中了然，却并不点破。他平静地招呼父母下楼，在路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新区，‘锦澜苑’。”陈长生对司机说道。 “锦澜苑”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一下这一家三口的穿着，语气带着一丝讶异和不易察觉的审视，“那地方可不便宜啊。” 陈建国和李素珍闻言，更加局促了。陈长生却只是淡淡一笑：“去看看。” 车子驶离老城区，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得开阔明亮。宽阔的马路，整齐的绿化带，崭新的高楼大厦……新区蓬勃发展的气息扑面而来，与老城区的拥挤陈旧形成了鲜明对比。陈建国和李素珍看着窗外，眼神里充满了新奇和一丝向往。 “锦澜苑”售楼处坐落在一片精心打造的景观园林之中，建筑气派非凡，巨大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口停着的几辆车，看起来都价值不菲。出租车停在门口，显得格格不入。 一下车，陈建国和李素珍就被这阵仗镇住了，脚步有些迟疑。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璀璨华丽的水晶吊灯，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和妆容精致的售楼小姐……一切都透着一种他们不熟悉的奢华和距离感。 “长生，这……这地方……”李素珍下意识地拉住了儿子的胳膊，声音都有些发颤，“这得啥样的房子啊咱们……咱们看看就行了吧” “爸，妈，放松点，就当是开开眼界。”陈长生语气平静，一手轻轻揽住母亲的肩膀，一手虚扶住父亲，以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带着父母走进了售楼大厅。 一位穿着合体套裙的售楼小姐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但目光在扫过三人略显普通的衣着时，那笑容淡了几分，热情也不算太高：“先生女士您好，看房吗” “嗯，看看你们的别墅产品。”陈长生语气平淡。 “别墅”售楼小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再次打量了一下三人，语气谨慎了些，“我们这边别墅都是大户型，总价比较高……目前主要在售的是期房，样板间可以参观。” “带我们看看位置最好、户型最大的现房或者准现房。”陈长生直接提出了要求。 售楼小姐愣了一下，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多问：“好的，您稍等，我请我们经理来为您详细介绍。”她意识到，这个过于年轻的男生，气场却不一般。 很快，一位三十多岁、精明干练的销售经理快步走来，笑容热情了许多：“先生您好，我是销售经理王磊，听说您对我们的楼王产品感兴趣” “楼王”陈建国和李素珍听到这个词，心里又是一哆嗦。 “是的，带我们看看。”陈长生点头。 王经理热情地引着他们来到巨大的沙盘前，指向中央一处位置绝佳、拥有人工湖最佳视野的独栋别墅模型：“这就是我们的楼王，‘天玺’系列。建筑面积488平，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带近两百平的精装庭院，双车位，豪华装修交付……无论是位置、景观还是产品力，在整个锦州都是顶级的。” 他看着陈长生，语气带着一丝自豪和试探：“目前这套是现房，您可以实地感受。不过总价也比较高，在428万左右。” “四……四百二十八万！”李素珍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紧紧抓住丈夫的胳膊，差点站不稳。陈建国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手都有些发抖。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极限！他们原本以为，儿子说的“看看”，只是看一些百来万的普通住宅！ 王经理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情，但脸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陈长生却仿佛没有听到这个惊人的数字，神色毫无波动，只是对王经理说：“方便的话，现在就去实地看看。” “当然可以！”王经理虽然心里嘀咕，但还是立刻安排好了观光电瓶车。 当真正踏入那栋名为“天玺”的别墅时，陈建国和李素珍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挑高近六米的奢华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湖景和精心打理的花园；宽敞明亮的餐厅、功能齐全的中西厨、舒适豪华的卧室、带天窗的浴室……每一个细节都在冲击着他们对“家”的认知极限。他们小心翼翼地踩着光洁如镜的地板，摸着质感高级的墙壁，看着窗外那一片属于自己的庭院，感觉像走进了电视里的世界，整个人都是懵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陈长生仔细地看着每一个房间，检查着装修的细节和材料的品质，不时提出一些专业的问题，显得冷静而内行。王经理的态度也渐渐从程式化的热情，变得真正郑重起来。 回到售楼处贵宾室，王经理泡上好茶。李素珍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喃喃道：“这房子……太好了，太好了……”陈建国则沉默地喝着茶，手依旧有些微颤，眼神复杂。 王经理拿出计算器和平板电脑，准备开始常规的贷款方案介绍。 陈长生却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王经理，这套房，如果我们全款购买，最低什么价” “全款!”王经理的手指僵在了计算器上，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长生。全款购买四百多万的别墅这在2008年的锦州，简直是天文数字！他再次仔细地审视着这个年轻人，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但他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和笃定。 陈建国和李素珍也惊呆了，猛地看向儿子，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全款儿子哪来这么多钱！ “是，全款。”陈长生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王经理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瞬间堆满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和恭敬，腰都不自觉地弯了几分：“陈……陈先生！您稍等！我立刻向总部申请最优惠的全款折扣！请您务必稍等！” 他几乎是跑着冲出了贵宾室。 贵宾室里，只剩下陈家三人。李素珍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慌：“长生！你疯了！四百多万！全款你哪来这么多钱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建国也脸色发白，声音沙哑：“长生！这房子……这房子是好，可……可咱们家哪买得起啊！就算你中了奖，炒了股，也不能这么花啊！” 陈长生反握住父母冰凉颤抖的手，目光沉稳而坚定，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爸，妈，相信我。钱的事，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来得干干净净，也足够支付。你们只需要告诉我，喜不喜欢这里想不想以后在这里生活” 他的目光扫过窗外优美的环境，轻声道：“这里安静，空气好，有电梯，爸的腿脚方便；院子大，妈可以种花种草；环境好，对身体也好。我希望你们能享受最好的生活。” 这时，王经理满脸红光地快步回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陈先生！总部特批了！全款最终优惠价，三百九十八万！这是我们能申请到的最低价格了！” 陈长生点点头，这个价格在他预期之内。他看向父母，再次问道：“爸，妈，喜欢吗” 陈建国和李素珍看着儿子那双深邃而自信的眼睛，又彼此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恐惧，但深处，却也有着一丝被这极致美好所引燃的、微弱的渴望火花。儿子一次次用事实证明了了他的能力和判断，这一次…… 陈建国猛地一咬牙，重重一拍大腿，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长生！爸……爸信你！” 李素珍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但不再是恐慌，而是某种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冲击下的宣泄，她用力点头，说不出话。 陈长生笑了。他转向王经理，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身份证和银行卡，语气平静得像在超市结账：“好，签合同吧。今天能办手续吗” 王经理激动得手都有些抖：“能！能！马上办！我亲自为您办理所有手续！” 签署购房合同、支付巨额定金、办理相关文件……整个过程，陈长生冷静、果断，条理清晰。陈建国和李素珍则像做梦一样，机械地跟着签字，按手印，看着那张代表着天价房款的pos单被打印出来，感觉灵魂都飘在了半空。 当所有手续办完，拿到那串沉甸甸的黄铜钥匙和厚厚的产权文件袋时，陈建国和李素珍依然没有回过神来。他们真的……全款买下了一套将近四百万的别墅! 走出售楼处，盛夏的阳光灼热刺眼。陈建国紧紧攥着那份购房合同，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李素珍则挽着儿子的胳膊，靠在他身上，仿佛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腿软倒下。 陈长生看着父母恍惚又带着一丝狂喜萌芽的神情，看着眼前气派的别墅园区，心中充满了平静的满足。 这一掷千金的惊蛰之雷，终于炸响。它不仅彻底改变了家庭的物理空间，更以一种无比霸道的方式，碾碎了所有固有的阶层认知和小心翼翼的活法，将一个全新的、金光璀璨的世界，粗暴而直接地推到了他的家人面前。 潜龙出渊，声震九天。接下来的，将是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