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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光门流转，袁承志一步踏出，重新回到了那光怪陆离、布满蛇形石柱的主洞窟之中。时空转换的轻微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眼前的情景便让他心头一紧。 洞窟内的气氛依旧紧张。那几条幽蓝鳞片的巨大螭龙并未离去，依旧盘踞在石台周围，冰冷的竖瞳警惕地注视着光门方向，发出威胁性的低吼。而在不远处石壁下，何铁手依旧昏迷不醒，蜷缩在地，嘴角血迹未干，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那身斑斓的苗服也沾满了尘土，显得格外狼狈可怜。 安小慧持剑守在她身旁不远处，神情戒备，既防备着那些异兽，也留意着何铁手的状况。见到袁承志安然无恙地出来，她顿时松了口气，快步迎上：“袁大哥！你没事吧里面……” “我没事。”袁承志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昏迷的何铁手，心情复杂。父亲信中那句“亦是可怜之人，莫要为难于她”言犹在耳。他走上前，蹲下身，探了探何铁手的脉象，发现她内息紊乱，脏腑受创不轻，更有一种奇异的反噬之力在侵蚀她的经脉，显然是强行拔取黄金古剑和开启光门所致。 他略一沉吟，从怀中取出王惟中赠予的固元散，倒出两粒，小心地喂入何铁手口中，并以精纯的混元功助其化开药力，暂时稳住她濒临崩溃的元气。 “袁大哥，你……”安小慧有些不解。 “暂且保住她的性命，有些事情，还需要问她。”袁承志没有过多解释。他站起身，目光转向那几条依旧虎视眈眈的守护螭龙。 是时候验证父亲留下的“螭龙令”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那丝莲心寒魄本源缓缓注入手中那枚暗沉的令牌。 嗡——！ 螭龙令轻轻一震，表面那些复杂的纹路骤然亮起温润的白光，一股浩瀚、古老而又带着无上威严的气息，以令牌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那几条原本充满敌意与警惕的幽蓝螭龙，在这股气息出现的瞬间，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那冰冷的竖瞳中竟然流露出一种人性化的敬畏与顺从！它们不再低吼，而是缓缓伏低了巨大的头颅，发出温顺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声，仿佛在向持有令牌者表示臣服！ 果然有效！ 袁承志心中一定，持令上前。那些螭龙纷纷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通路，姿态恭敬无比。 他走到那祭坛石台旁，只见那柄通体金黄的真正“金蛇剑”，依旧插在那个奇异符号旁，剑身光华内敛，仿佛陷入了沉睡。而何铁手强行开启的那个金色光门，在失去了能量维持后，已然缓缓消散，石台恢复了原状，只留下一些能量残余的波动。 袁承志看着那柄黄金古剑，并未去动它。父亲在信中说此地并非藏宝窟，真正的核心是承志殿的传承与这螭龙令。这柄剑，或许本就是此地守护的一部分，或者说，是父亲留在此地，作为考验与传承信物的一部分。他既已得到父亲真正的传承（武学心得与青霜剑），便无需再贪图此剑。 他转身，对那几条匍匐的螭龙挥了挥手。为首的体型最大的那条螭龙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带着其他几条，缓缓退入了洞窟深处的阴影之中，继续履行它们守护的职责。 洞窟内，暂时恢复了平静。 “袁大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小慧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些凶悍的异兽，竟然对袁大哥如此驯服 袁承志将螭龙令收起，走到安小慧身边，看着地上昏迷的何铁手，轻叹一声，将自己在承志殿中的经历，以及父亲信中的内容，简略地告知了她。 安小慧听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这秘窟背后，竟隐藏着金蛇郎君如此深的布局与良苦用心。 “所以……夏前辈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连与五毒教的恩怨，也留下了解决之法”安小慧看着袁承志，眼中充满了感慨。 “嗯。”袁承志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在何铁手身上，“父亲让我持令去见五仙教主，了结旧日恩怨，并……照拂于她。” 就在这时，洞窟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袁长老！安姑娘！” “里面情况如何” 是孙云鹤带着大批铁掌帮好手，终于清理完外围，赶到了这里。他们看到洞窟内的景象，尤其是昏迷的何铁手和那消失的光门、退去的异兽，皆是惊疑不定。 袁承志迎上前，对孙云鹤道：“孙长老，此间事情已了。班淑娴与巫横山想必早已遁走，何铁手重伤昏迷。秘窟……并无世俗财宝，乃是一处前辈高人的清修传承之地，如今传承已毕，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尽快撤离。” 孙云鹤虽心中仍有诸多疑问，但见袁承志神色坦然，气息渊渟岳峙，更隐隐多了一份之前未曾有的沉稳与威严，心知他必有所获，且不愿多言，便也不再追问，点头道：“好！一切听凭袁长老安排！来人，将……将何教主小心抬出去，好生看管救治。” 几名帮众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何铁手用担架抬起。 众人不再停留，沿着来路，迅速退出了这充满神秘与危险的金蛇秘窟。 当他们重新回到蛇盘林外，见到久违的天光时，皆有恍如隔世之感。 孙云鹤立刻指挥人手，彻底封锁了蛇盘根区域的入口，并留下重兵把守，严禁任何人再靠近。 回到铁掌帮总舵，已是次日清晨。 上官毅早已得到消息，在正气堂焦急等待。见到袁承志等人平安归来，又见何铁手被擒（虽是以救治名义看管），他立刻上前，急切问道：“袁长老，孙长老，情况如何那秘窟……” 袁承志再次将之前的说辞告知上官毅，并郑重道：“上官少帮主，上官帮主之死的元凶班淑娴、巫横山已然重伤遁走，短期内应不敢再犯。何铁手虽亦参与其中，但其中另有隐情，且她如今重伤，已无威胁。关于令尊之事，真相已然大白，乃是因那虚无缥缈的‘宝藏’流言，被奸人所害。如今首恶已逃，帮主大仇，也算得报了一半。望少帮主节哀，以铁掌帮基业为重，稳定局势，方为上策。” 上官毅听着袁承志的叙述，看着被抬下去、昏迷不醒的何铁手，脸上神色变幻，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知道，袁承志所言非虚，父亲之死，根源在于贪婪与阴谋，如今元凶虽未伏诛，但真相已明，铁掌帮经此重创，也确实需要休养生息。 他对着袁承志深深一揖：“袁长老，大恩不言谢！此番若无长老鼎力相助，我铁掌帮恐有覆灭之危！日后长老但有所需，铁掌帮上下，莫敢不从！” “少帮主言重了，分内之事。”袁承志扶起他，“此间事了，我也需尽快返回华山。何铁手……待她伤愈，我自会带她离开，处理一些未了之事。” 上官毅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数日后，何铁手在袁承志以混元功和王惟中丹药的调理下，终于悠悠转醒。 当她睁开眼，看到守在一旁的袁承志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变为警惕与冰冷。“你……为何救我”她的声音依旧虚弱沙哑。 袁承志没有回答，只是将父亲夏雪宜留下的那枚“螭龙令”，放在了她的面前。 看到那枚令牌，何铁手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有释然，有苦涩，也有……一丝了悟。 “这是……师祖的令牌！他……他真的留下了此物……”她喃喃自语，手指颤抖地抚摸着令牌上冰凉的纹路，仿佛在触摸一段尘封的岁月。 “父亲遗命，持此令，可见五仙教主，了结旧日恩怨。”袁承志平静地说道，“何教主，令师祖与我父亲的过往，是非对错，已随风而逝。这令牌，便是了结。” 何铁手沉默良久，抬起头，看向袁承志的眼神，少了几分以往的妖媚与算计，多了几分复杂与清明。“我明白了……”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姑姑她……等这枚令牌，等了一辈子。” 她看着袁承志，忽然问道：“那殿中……你可曾见到……” “见到了。”袁承志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父亲留下信函，言明一切。并无宝藏，只有传承与……嘱托。” 何铁手闻言，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又带着解脱的笑意：“果然……姑姑猜得没错。师祖他……终究还是念着旧情的。”她顿了顿，看向袁承志，语气郑重，“袁承志，持此令，你便是我五仙教最尊贵的客人。昔日夏师祖与我教恩怨，自此一笔勾销！我何铁手，以教主之名立誓！” 因果轮回，纠缠两代人的恩怨，终于在这一刻，因一枚小小的令牌，尘埃落定。 袁承志看着何铁手，点了点头。父亲的心愿，总算完成了一部分。 “待你伤势痊愈，我便送你回苗疆。” 何铁手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窗外，阳光正好。 袁承志知道，岳阳之事已了。是时候，返回华山了。师父、大师兄，还有那些需要守护的人，都在等着他。 而江湖路远，属于他袁承志的故事，还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