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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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逸丞的话音落下，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寂静，只有小德牧发出细微的哼哼声。 魏麟哲深邃的目光凝在魏逸丞脸上，没有立刻说话，那个怯生生被带回魏家的孩子，是如何在元宝无声的陪伴下，一点点露出属于孩童的柔软，元宝的离世，对当时尚且年少的魏逸丞而言，不亚于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家人，一块心灵的栖息地。 他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少年，再看向脚边那只懵懂摇尾的小德牧，那眼神里纯粹的依赖和微弱的不安，确实与元宝当年看着初来乍到的魏逸丞时，有着惊人的神似。 他心里那点因麻烦和工作被打扰而生的不悦，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眼睛里是了然的疼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 魏麟哲沉默的时间有点长，长到魏逸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毯的绒毛。他以为先生还是觉得麻烦，或者不喜欢狗，正准备再开口保证自己会负责所有事情，绝不给先生添乱。 “想养，那就养着吧” 魏麟哲的声音响起，依旧是平铺直叙的语调，却像一道光，瞬间驱散了魏逸丞心头的阴霾。 魏逸丞猛地抬头，眼睛亮得惊人，难以置信地看着魏麟哲。 “但是”魏麟哲的话锋一如既然地带着转折，目光严肃地锁住他，带着属于成年人的审慎和考量，“所有责任，你来负，不管是喂食、清理、训练，还是它可能带来的任何麻烦，比如弄坏东西、生病，都由你处理，我会让助理联系宠物托运公司，安排好回去的手续，在这期间，如果它影响到我工作，或者你因为照顾它耽误了功课，你自己看着办！” 他的视线扫过地上被小狗蹂躏的浴巾，又回到魏逸丞瞬间绷紧的脸上，未尽之语带着明确的警告意味。 “我知道！我一定照顾好它！我保证！功课也绝不会落下！”魏逸丞几乎是立刻接口，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他跪坐在地毯上，一把将小德牧抱进怀里，脸颊埋进小家伙已经半干的、带着点奶腥味和阳光味道的绒毛里，闷声却无比认真地说，像是立下誓言，“你听到了吗先生同意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啦！我会对你很好的，就像对元宝一样好！” 小德牧被他抱得舒服，又或许是感受到了他澎湃的喜悦，伸出舌头欢快地舔着他的下巴和脖颈，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尾巴摇得像个小风车。 魏麟哲看着少年脸上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和他怀里那只终于找到归宿、欢快撒野的小生命，紧绷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还沉浸在与小狗互动中的魏逸丞，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下面，我们是不是该算算账了，嗯” 魏逸丞搂着小狗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了些，小家伙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他连忙松开手，看着小德牧跑开去嗅角落里的拖鞋，自己则慢吞吞地站起来，垂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刚才的理直气壮和满腔欢喜像退潮般消散，只剩下做错事的心虚。 他不敢看魏麟哲的眼睛，目光飘忽地落在对方熨帖的西装裤脚上，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认命的沮丧和小心翼翼的讨好，“先生，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自己跳下水，应该…应该去找公园管理员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想让自己的认错听起来更诚恳些，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成了含在嘴里的咕哝，“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看它快沉下去了，对不起，先生，让您担心了” 他偷偷抬起眼皮，想瞄一眼魏麟哲的表情，却又在对上那双深邃眼眸的瞬间迅速垂下，像个等待最终判决的孩子，连肩膀都微微塌了下去，全然没了之前抱着小狗时那种亮晶晶的神采。 “那么，你觉得一句对不起，就能把错误抵挡吗”魏麟哲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地传递出他的不悦。 魏逸丞的头垂得更低了，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他知道，这次是自己理亏，魏麟哲最重承诺，也最讨厌他不守时、不守信。 “过来”魏麟哲命令道，语气不容抗拒。 魏逸丞心脏一紧，磨磨蹭蹭地挪到沙发前。 魏麟哲指了指身侧的位置，“裤子该如何趴好了！” 魏逸丞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羞耻感和畏惧还是席卷而来，他看了一眼魏麟哲毫无转圜余地的脸色，咬着下唇，慢吞吞地照做，然后俯身趴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将脸颊埋进臂弯里，心里带着害怕。 魏麟哲没有说话，起身离开了沙发，魏逸丞听到他走向门口的脚步声，心提到了嗓子眼，很快，脚步声返回，魏麟哲手里多了一个木质衣架。 木质衣架轻轻…………，魏逸丞的心，更加七上八下。 “不顾自己安危，私自下水，五十下，自己记着”魏麟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冷静得近乎冷酷。 “知道了”魏逸丞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第一下落下来，魏逸丞闷哼一声，手指猛地攥紧了沙发。 “一” 第二下紧接着落下。 “二” 接下来的几下，魏麟哲节奏稳定，力度没有丝毫放水，每一下都让魏逸丞的额头上沁出了冷汗，报数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所以他不让自己叫出声。 “八…九…二十…三十四…四十九…” 最后一下落下，魏逸丞终于没忍住，喊叫了一声，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五十…”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完成了报数。 衣架被扔到了一旁的茶几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魏逸丞趴在原地，他小声地抽泣着，肩膀微微耸动，心里充满了懊悔和委屈。 预期的冷言冷语并没有到来，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轻轻落在他汗湿的后颈上，揉了揉，然后顺着脊柱缓缓向下，避开了伤处，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 魏逸丞的哭声稍微大了一点，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知道为什么罚你吗”魏麟哲的声音响起，比刚才柔和了许多，但依旧严肃。 魏逸丞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能感觉到先生的目光落在自己发顶，带着审视的重量，他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声音带着潮湿的委屈和认真反省后的清醒，“因为我没考虑后果，就自己跳下去了，湖水深浅不知道，水下有什么也不知道，我应该先找大人，或者想更稳妥的办法…” 他越说声音越低，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我让先生担心了，是我不对，对不起” “记住这次的教训，我的小崽，可以有善心，但不能不计代价，你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位的。我不想看到你因为任何事，将自己置于不可控的危险之中，明白了吗”魏麟哲的语气低沉而缓重，一字一句，敲在魏逸丞的心上。 “我明白了，先生，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魏逸丞把脸深深地埋进臂弯，闷闷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