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这已非寻常货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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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宫内，灯火通明。 嬴政手中握着那份由蒙毅紧急呈上的、根据扶苏和李由狱中记录整理而成的密奏。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竹简上，逐字逐句地扫过，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沉静，逐渐变为惊愕，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将竹简捏出痕迹。 “分化拉拢……利益捆绑……窥探虚实……” 他低声喃喃，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策略方向，虽然赵天成之前已经提出过对付匈奴的方法，但现在提出的具体手段之老辣精准远超他的预期。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砖茶”二字及后面详尽的制作方法和运用策略时，嬴政的呼吸骤然一窒。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身体甚至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少许。 “……巴蜀之茶……杀青揉捻……发酵压制……掺入精盐……”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一行行字。 “……百斤茶配一斤盐……煮成咸饮……解腻补充盐分……一旦喝上瘾，绝戒不掉……唯一供应来源……为获砖茶，何事都愿谈……” 一瞬间，他屏住呼吸！ 他仿佛看到了草原部落对盐铁近乎本能的渴求，看到了以往互市中难以精准控制的物资流向，看到了单纯武力威慑下的脆弱平衡。 而这一切，似乎都被这小小一块“砖茶”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突破口！ 这不是简单的货物，这是一种糅合了必需品、成瘾物、奢侈品乃至文化符号的独特武器！ 其背后蕴含的、对人性弱点的精准把握和经济规律的巧妙运用，让嬴政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随即又被巨大的、难以抑制的兴奋所取代。 “啪！”他猛地将竹简合上，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突兀。 侍立在下的李斯、蒙恬、蒙毅三人皆是一凛，屏息凝神。 嬴政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三人，最终落在李斯身上。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李斯，你来看。重点看……那‘砖茶’之策。” 李斯立刻上前，恭敬地接过竹简。 他快速浏览，起初还能保持镇定，但越看，脸色越是变幻不定。 当他读到砖茶的制作细节和赵天成预言的其能产生的效果时，他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陛下……”李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 “此……此物若真能如其所言……其效……其效恐远超十万大军！这已非寻常货殖，实乃……控心锁喉之利器！将盐融入此物之中进行贸易，其隐蔽性、控制力……臣闻所未闻！” 他猛地抬头看向嬴政，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激动。 “陛下！若此策可行，则北疆之患，或可从此绝矣！非以刀兵，而以……以这砖茶！” 嬴政重重地一点头，眼中精光乍现。 “朕亦如此认为！此策之妙，在于其直指蛮夷生存根本之需，却又包裹以享乐之外衣，润物无声，却能缚其心志！赵天成……真乃鬼才！” 他霍然起身，在御案后来回踱了两步，猛地停下，目光锐利地看向蒙恬和蒙毅：“蒙恬，蒙毅，你们也看！” 蒙毅上前与李斯同看，蒙恬也忍不住凑近。 片刻后，两人脸上也齐齐变色。 蒙恬倒吸一口凉气，作为常年与匈奴作战的将领，他太清楚盐和稳定物资对草原部落意味着什么。 他用力一拍大腿，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陛下！此策大妙！若真能让匈奴各部依赖我大秦砖茶，则其命脉便等于捏于我等之手！届时，何须年年征战只需断其茶源，其内部必生大乱！甚至……甚至可借此扶植亲近我大秦之部落！” 蒙毅则是从情报和控制的角度感到心惊。 “陛下，此物更可成为我黑冰台深入草原之绝佳掩护。以行商贩茶之名，畅通无阻，结交各部首领，探查地理民情，其效远超以往任何手段！” “不错！”嬴政的声音斩钉截铁，回荡在殿中，“此砖茶之策，必须立刻着手，全力推行！李斯！” “臣在！”李斯立刻躬身，精神高度集中。 “即刻诏令巴蜀、江南郡守，全力搜寻名之为‘茶’的树木，按竹简所载之法，大量采摘鲜叶！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个月内，朕要看到第一批成型的砖茶！制作过程中，掺入精盐的比例，就按赵天成所言，百斤茶配一斤盐，可先行小规模试制，务必掌握火候，使其味道能达到……令人欲罢不能之效！” 嬴政语速极快，给予的指示也非常清晰。 “臣遵旨！”李斯毫不迟疑地应下。 “臣会立刻选派精干工匠及法吏，携带帛书图样及要求，快马前往督办！并令少府协调盐铁之调拨，确保制茶所需精盐供应。” “蒙恬！”嬴政目光转向大将军。 “末将在！” “北疆军事部署，依赵天成此前所言及此策，立刻调整！大军收缩，重点布防河南地及阴山要隘，精练骑兵，保持威慑。但同时，对匈奴各部，尤其是中小部落，释放出愿意有限度互市的信号。为砖茶策略的推行，营造氛围！你部需选拔机敏忠诚之低级军官或士卒，准备将来混入商队，或充任护卫，实则负责监控交易，收集情报，并在必要时展示武力，确保商路及人员安全！” “末将明白！”蒙恬重重抱拳，“末将会立刻筛选人手，并进行相关训导，使其明了新策之要义，绝非示弱，乃是以另一种更强硬之方式掌控北疆！” “蒙毅！”嬴政看向上卿。 “臣在！” “黑冰台抽调最得力、最擅长伪装与交际之人员，立刻开始进行准备！他们要学习胡语，熟悉草原习俗，将来要能扮作成功的茶商头领或账房先生！他们的任务，就是携带砖茶，深入草原，执行赵天成所言之分化拉拢之策！结交部落首领，贿赂萨满，建立秘密联系网络！所有情报，通过安全渠道，直报于朕！” “臣领旨！”蒙毅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黑冰台定不负陛下重托！此等任务，正合其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