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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起电话,“刘姐,明天有个活挺好!” “哦,什么活”。 “好活,人口简单,工资高,就一个女孩。” “大美丽,你给我留着,做成了,我请你吃饭!”我有点开心的说 “行,我给你留着,具体事宜,明天上午过来再说。”大美丽挂了电话。 “呵呵,我这是走了,狗屎运了,刚从雇主家下来,就又有活了!”心里想着明天就又可以工作挣钱了。 趁着今天休息趁着今天休息,去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 我骑着电动车一拐弯,去小区门口的炸鸡店,买了平时舍不得吃的油亮亮的炸鸡,在小铺里买了两瓶啤酒,又买了一些蔬菜,五香花生……… 电动车停在楼下,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家走。 两瓶啤酒在塑料袋里哐当响,像是在敲着欢快的小鼓。 张先生多结的几天工资,此刻正揣在我兜里,带着温度,让我心里踏实又暖和。 明天就要去新雇主家上工了,今天说啥也得跟家里人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可刚推开家门,一股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的酸臭味就猛地灌满了我的鼻腔,直冲天灵盖。 ——婆婆又拉在床上了。 我像个被钉住的门板,僵在门口。 手里沉甸甸的“喜悦”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幸好啤酒瓶没碎,但刚才那点高兴劲儿,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婆婆在床上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老公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个点应该回来了! 唉……我深吸一口气,那臭味像黏稠的浆糊糊住了喉咙。 多挣工资的那点热忽气,一下子被这满屋的冰凉和臭气,彻底打沉到了爪洼国。 “我这不是走了狗屎运,我这是走了人屎运啊,呵呵……” 哎,还得先去收拾。 我扶着门框,在屋外深深吸了几口还算干净的空气,才感觉堵在胸口的那团浊气散了些。 “人常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哎呀,这老屎老尿的的确是让人受不了,没有经历过伺候瘫痪在床老人的,根本不了解儿女们的痛苦,我可是深有体会。” 我从裤兜里摸出那个皱巴巴的一次性口罩戴上,熟悉的消毒水也盖住了屋里的气味。 刚把那一床污秽卷起来,我屏着呼吸,手脚并用地给婆婆擦洗身子、换干净床单…… 刚直起酸痛的腰,把污物袋扎紧,手机就响了。 是大美丽,她声音又急又亮:“刘姐,你明天一早务必过来,雇主急用!” “哦,好的,大美丽。”我应着。 “刘姐,怎么回事你感冒了”大美丽那头问。 “没有啊!” “那我听到你鼻子里呼噜呼噜的!”听筒里传来大美丽的声音。 我使劲一揪那个破口罩,“我是刚才带了个口罩,声音隔着口罩,有点闷。” “哦,知道了,你现在声音正常了,记得明天8点半就来。”大美丽挂了电话。 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公拎着个沉甸甸的绿皮西瓜站在门口,额头上全是汗珠。 脸上一副“我买了妈爱吃的东西”的邀功神情。 一看到那个西瓜,我心头那股刚压下去的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 “早就告诉他八百遍了,入秋了,不能给老人吃西瓜,肠胃受不住,他就是不听,犟着说“妈爱吃”! 刚才床上那稀兜兜、臭烘烘的一滩……我婆婆遭的这场罪,还有我受的这累,根子说不定就在这“妈爱吃”上! 我气得眼前发黑,几步冲过去,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那个沉甸甸的西瓜,想都没想,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砰”的一声闷响! 西瓜蹦了一下炸开了,鲜红的瓤、黑亮的籽,混着汁水,溅得到处都是。 “不让你买!你非要买!你看不见妈都成什么样了吗!” 我指着那一地狼藉,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西瓜在地上炸开的闷响,像一声惊雷,把屋里凝固的空气震碎了。 红色的汁水溅上他的裤脚,也溅上我的布鞋,像一道道刺眼的血痕。 老公整个人僵在那里,脸上的那点邀功神情瞬间垮掉,变成了全然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他张了张嘴,看看一地狼藉,又抬头看看我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他的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却没说出话来。 ………只有里屋传来婆婆含糊不清的、受惊的呜咽声。 “你……你疯了你!”他终于憋出一句,脸色由红转青,手指颤抖地指着地上,“好好的一个瓜!妈就馋这一口!你至于吗!” “至于吗” 我尖声反问,眼泪不争气地冲了上来,“你只晓得她馋这一口!你看见她刚才拉在床上的那一滩没有!你闻见这屋里的味儿没有!秋天吃寒瓜,肠胃能受得住吗!你是真想让她好,还是只想当个‘孝顺’儿子图个自己心里痛快!” 我连珠炮似的质问,把他问懵了。 老公眼神躲闪了一下,气势矮了半截,但嘴上还硬撑着:“那……那也不一定就是吃西瓜吃的……可能、可能就是着凉了……” “着凉”我惨笑一声,弯腰拾起一块最大的西瓜皮,举到他眼前,“你看看!这时候的瓜,能有好吗都是拉秧的、熟不透的!你买的时候动过脑子没有!” 他不说话了,低着头,看着一地的红瓤黑籽,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这西瓜花了我18块2呢!” 他的声音落下,粗重的呼吸着……里屋的婆婆细微的呜咽着…… 我浑身发抖,不是气的,是累的。 无尽的疲惫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我蹲下身,不是去收拾,只是用手捂住了脸。 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热辣辣的。 过了好久,我听见他挪动脚步,他拿了个刀,把上面每张的西瓜削了下去,放在了一个盆里,又拿了扫帚和簸箕,默默地开始清扫。 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把地拖了一遍又一遍。 我起身,走进婆婆的房间。 她已经安静下来,睁着浑浊的眼睛看着我。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她干枯的手。 她的手抖的厉害而且很凉。 “妈,”我声音沙哑,“以后咱们不吃西瓜了,啊等夏天,天热了,我给你买最甜的瓜,现在吃,肚子疼,受罪。” 婆婆似懂非懂地看着我,嘴唇蠕动了一下,发出呼噜的一声,她没有说话,一滴浑浊的老泪溢出了眼眶。 这时,老公端着半盆温水进来,手里还拿着干净的毛巾。 他站在床边,有些局促,低声说:“我……我来给妈擦把脸。” 我没看他,只是往旁边让了让。 他笨拙地拧干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婆婆擦脸,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擦完,他又端着水盆出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火气渐渐熄了,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无奈的悲哀。 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这个家,却常常像两个方向不对的齿轮,拼命转动,只会彼此磨擦…… “长言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一点都不假,一点小事就会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哎…… 我有点觉得自己不该那么火爆。 老公正俯着身,笨手笨脚地想给婆婆掖好被角,嘴里还念叨着“妈,没事了,没事了……”。 话音未落,婆婆身体猛地一蜷,喉咙里发出难受的呻吟,紧接着,又是“噗…噗…“噗嗤 ”…“噗嗤”…两股稀薄的黄水,不受控制地窜了出来。 不偏不倚,正好溅在凑得过近的老公脸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挂着那几道不堪入目的污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震惊、茫然和无处可藏的窘迫。 刚才那点强撑的镇定和孝顺,被这两股“突如其来”击得粉碎,只剩下一个狼狈不堪的男人。 我本来心里还堵着气,可看到他这副满脸挂着“孝心证明”、呆若木鸡的样子,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一开始是憋着的,从喉咙里挤出来,随即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变成了带着泪花的、响亮的大笑。 “哈哈哈……让你……让你不听……哈哈哈……现世报……报得快吧……”我笑得弯下腰,肚子都疼了,指着他的手直发抖。 老公先是恼怒地瞪了我一眼,可抬手抹了一把脸,闻到那股味儿,再看看自己手上的“战绩”,他自己也绷不住了,嘴角抽搐两下,终于也跟着“嗤”地笑了起来,边笑边呸呸呸。 “你还笑!还不快给我拿毛巾来!”他佯装恼怒地吼我,可眼里的窘迫和无奈却化开了刚才的僵硬。 “活该!谁让你不听劝!”我一边笑骂着,一边赶紧去拧了热毛巾递给他。 他接过毛巾,狠狠地擦着脸,擦着擦着,笑声渐渐停了,他看向床上因为不适而蜷缩着、表情痛苦的婆婆,眼神里多了些真切的愧疚和心疼。 “妈……遭罪了……”他低声说,声音闷闷的。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毛巾,用干净的一面轻轻给婆婆擦拭。“知道妈遭罪,以后就多上点心。”我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这一次,他没再反驳,只是默默地端来温水,两人配合着…… 收拾完那一地狼藉和满屋的污浊,墙上的钟已经指向了晚上十一点。 地上的西瓜渍己干了,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消毒水和稀屎的气味。 这一刻,没有摔西瓜的激烈,也没有大道理的说教。 一场狼狈不堪的意外,几声苦笑,反而让两颗疲惫的心,在生活的污秽和无奈中,紧靠在了一起。 紧绷的神经一松,巨大的疲惫感就像潮水一样淹了过来。 老公瘫在沙发上,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瞥见桌上那只原本用来庆祝的炸鸡,伸手扯下一个鸡腿,大口啃了起来,吃得有些狼吞虎咽。 然后用手抓起盆里那些摔碎的西瓜,大口的吃了一块。 又打开啤酒,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 吃到一半,他好像才想起我,举着半只鸡腿,含混不清地朝我让了让:“青青,你来一口这鸡……味儿还真不错,凉了更香。” “这西瓜也还挺甜的……” “哎…没心没肺的男人……” 我靠在门框上,摇了摇头。经过这一番折腾,闻到那油腻的香味,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搅,半点胃口也提不起来了。 最后,我只是拿了一袋牛奶,一口气喝了下去,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我才觉得胃里不那么恶心了。 “明天……”他哑着嗓子开口,“你还要去新雇主家,早点睡吧。” “嗯。”我应着,却没动。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以后……妈入口的东西,我听你的。”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简单洗漱,走进卧室…… 婆婆已经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我轻轻躺下,身体陷进床垫,像一块沉入水底的石头。 闭上眼,炸鸡的油腻、西瓜的甜腥、消毒水的刺鼻,还有婆婆身上那股无法言说的味道……这些气味仿佛还黏在鼻腔里,混成了这一夜独有的记忆。 身体沉得像浸透了水的棉被……… 黑暗中,我听见老公在客厅沙发上翻身的声响,还有他压抑着的、轻微的叹息。 我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