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对着沈独光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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泷川注视着镜面上那缕不安游走的微光，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镜面。 “他已经去轮回了。” 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就在不久前，入了人道。孟婆大人亲自查的。” 镜中的幽光骤然凝滞，仿佛被冻结在深潭之下的星火。 “轮回” 女鬼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种空灵的飘忽感，像绷紧的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他不要我等了吗” “是新的开始。” 泷川迎向镜面深处那片无形的凝视，声音放得更缓。 “你也该放下执念，入轮回了。孟婆大人会为你安排一个极好的人家，安稳富足，再不必。” “不必等”女鬼打断了她，那声音里陡然升腾起的倔强几乎要刺破镜面，“那还是我吗” 泷川微微一怔。 “若我饮下那碗汤，忘却前尘，忘却他，” 镜中的幽光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被狂风撕扯的烛火。 “那新生的‘人’，不过是顶着我旧日躯壳的陌生魂魄，她享她的富贵荣华，与我何干与那个在玉京城等了一世，在人间徘徊几百年的孤魂，又有何干。” 那质问带着沉甸甸的绝望，砸在小小的休息室里。 零三九的光球急促闪烁了一下，无声地飘到泷川肩侧。 泷川沉默了片刻。镜中女鬼的话语，像冰冷的针，刺穿了她试图编织的善意谎言。 是啊，那故事里的公主，何曾惧怕过等待从青春貌美等到白发苍苍，从人间繁华等到孤魂飘零。 等待早已刻进她的骨血，成了存在的证明。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荡。 “好，”泷川的声音清晰而平静。 “我带你去找他。” 镜面猛地一震，那缕幽光像是被投入滚烫的油锅，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芒。 泷川不再多言，指尖灵光微闪，迅速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玄奥的符文。符文亮起的刹那，冥界独有彼岸花甜香，无声无息地灌满了休息室。 一步踏出，脚下是蜿蜒流淌的忘川在不远处蒸腾着雾霭，河畔无边无际的彼岸花摇曳着，像一片燃烧的赤色火海。 孟婆就站在花海边缘，一身暗红长裙几乎与花海融为一体。 她看着泷川和她手中那面剧烈嗡鸣的镜子，涂着艳丽蔻丹的手指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了然和无奈：“还是带过来了” “嗯。” 泷川点头，目光扫过四周。 “她最擅长的就是等待。故事里是，现在也是。她宁愿等到魂飞魄散，也不愿做个全新的人。” 她轻轻拍了拍躁动的镜面，“剩下的，不是我的事了。” 孟婆的目光投向那面镜子，复杂的情绪在她妩媚的眼底一闪而逝。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视线却猛地越过泷川，定在了远处忘川河畔的一个点上，红唇微微张开，露出了罕见的认真。 泷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一道颀长孤寂的白色身影，正抱着那把断弦的古琴，如同一个凝固的剪影，沿着河岸无声地徘徊。 他低垂着头，墨色的长发遮住了大半侧脸，周身散发着一种被漫长时光浸透的疲惫与荒凉。 几乎在同一瞬间，泷川手中的镜子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 镜中，女鬼虚幻的身影清晰地显现出来。不再是模糊的轮廓，她的眼睛，死死地钉在远处河畔那个白色的身影上。 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凝固。 远处，那徘徊的白影似有所感，脚步猛地顿住。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 隔着翻滚的忘川水，隔着百年错过的时光与生死，两道目光，终于穿透了所有阻碍，轰然相撞。 没有撕心裂肺的呼唤，没有不顾一切的奔扑。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那两道死死纠缠在一起的目光。 那目光里承载的东西太过沉重，百年寻觅，百年的孤守，生离死别的绝望，最终都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能将灵魂都溺毙的悲伤。 孟婆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一把攥紧了泷川的衣袖，“快看。” 零三九的光球在泷川耳边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 “检测到超高浓度情绪能量爆发，属性，哀。核心解析，极致之爱催生的相互成全之错过。” “恭喜泷川宝贝儿，喜、哀，两大基础情绪能量收集进度：2/7。再接再厉哦。” 她怔怔地望着那对隔着血色长河相望的恋人，喃喃自语。 “哀竟然是哀我还以为是欲。” 她苦笑了一下，带着点自嘲。 “看来，是我猜错了。” “为什么是哀呢” 泷川单手撑着下巴，一脸不解。 零三九的光芒稳定下来，绕着泷川飞了一圈。 “因为他们爱得太过于彻底，相互的爱，却把对方退的越来越远，错过一生。一个在人间，一个在冥界，人生充满了错过，所有，爱太过，即使哀。他们把对方裹在蜜里，最后却在蜜里溺了水。” “爱太过，即是哀。” 她轻声重复，忽然嗤笑一声。 泷川长长地舒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沉重，摇了摇头：“算了，情绪收集到就好。管它是哀还是爱，故事是他们的。” 她抬眼看了看冥府上空那轮永远朦胧的月亮，和孟婆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 “零三九，现在什么时辰了” “中午十二点三十七分。”零三九精准报时。 “居然都中午了” 泷川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脖颈，她看着自己那空荡荡的收银台，忍不住叹气。 “唉，早上就沈独光那五百块点歌费，纯纯的‘精神收入’。” 零三九立刻飘到她眼前，光球柔和地闪烁着，努力驱散那份沉重。 “哎呀，不要气馁嘛，下午，下午一定会时来运转，财源滚滚来的，咱们咖啡那么好喝。” 泷川被它逗得扯了扯嘴角，挥挥手。 “得了吧，还财源滚滚人来得多了我也招呼不过来。咸鱼挺好。” 她伸了个懒腰。 “饿了，中午吃什么呢你想吃啥” 零三九的光球雀跃地蹦跶了一下。 “我觉得都很不错哎，糖醋排骨，红烧肉，清蒸鱼，或者来碗热腾腾的牛肉面也行。” 她正兴奋地报着菜名，咖啡馆那扇厚重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了。 门上挂着的铜铃发出清脆短促的一声。 泷川下意识地抬头。 正午的阳光有些灼目，大片大片地涌进来，在门口的地板上投下一个被拉长的影子。 沈独光就站在那里。 他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还搭在门把上，姿态闲适得仿佛只是路过自家花园。 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精准地穿过略显空旷的店面，落在吧台后还有些怔忡的泷川身上。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捕捉到了她眉眼间尚未完全褪去的那一丝恍惚。 随即，他唇角极浅地向上勾了一下，那点弧度在明亮的日光里显得有些意味不明。 他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直到停在吧台前，他才微微俯身，手肘撑在光滑的木质台面上，拉近了与泷川的距离。 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阳光的味道，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他看着泷川还有些没回过神的眼睛，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究，清晰地响起。 “老板发呆的样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微微抿起的唇，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调侃，“真可爱呢。” 泷川眨了眨眼，对着沈独光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