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人家玩的是江山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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泷川手里的咖啡杯停在半空,褐色的液体微微晃荡。 她听完鹦鹉最后那段关于女子登基的控诉,嘴巴微张,表情凝固成一种纯粹的呆滞。 “我不知道啊。”她喃喃着,眼神茫然地转向肩头闪烁的零三九。 “我们那个时候,不是在船上吗等靠了岸,京城都换了新天,万事太平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带着点被颠覆认知的无辜。 零三九的光球稳定地亮着蓝光。 “是的,航行日志完整,靠岸日期与京城变天时间点吻合。我们确实完美错过了所有风暴核心。” “史书,”鹦鹉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凉薄,“都是胜利者蘸着血写的。墨迹干了,便成了唯一的真相。” 泷川的眉头终于拧了起来,带着点较真。 “既然凉月是最好的胜利者,她为什么不把自己写得好一点写得更光明正大一些”那个站在权力顶点的女人,完全有资格重塑历史。 鹦鹉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噜。 “因为谢清绯。”它低头,尖喙探进凉掉的咖啡杯,又嘬了一口,才慢悠悠的理了理自己的羽毛,“她不想谢清绯被非议。” “那你呢”泷川的目光锐利起来,像要看穿这身华丽的羽毛,“你到底是谁苏肃还是苏彦”她顿了顿,想起那始终萦绕不散的“怒”。 鹦鹉歪着头,黑豆眼在灯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你觉得呢” 泷川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挥手。 “我管你是谁,要不是你身上这股子快烧起来的‘怒’,谁耐烦听你叨叨这陈年烂账。” “我是苏肃。”鹦鹉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 “我当然是愤怒,我在北疆的风沙里想了无数个日夜,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够好。” 他的声音带着不甘。 “可我又明白了,我苏肃,难道真有那么大魅力,让谢清绯放着唾手可得的后位不要,让李凉月机关算尽赌上一切不是的,她们爱的从来不是我,谢清绯爱的是那个带着她离开贫民身份的力量,凉月爱的是我背后的权势,我愤怒,我愤怒自己只是个被利用的傻子,一块用完就扔的踏脚石。” 翅膀因激动而微微抖动,几片彩羽飘落。 泷川看着它歇斯底里的样子,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 “苏肃,我觉得她们爱过你。” 鹦鹉的控诉戛然而止,黑豆眼死死盯住她。 “谢清绯,”泷川的声音带着一丝遥远的回忆,“一个出身微末的平民女子,为了配得上你‘苏肃’这个名字带来的光环,她把自己活生生拗成了另一个样子。那些繁复到极致的礼仪,那些拿腔拿调的清冷,学得骨头缝里都透着疼。她本可以更轻松地活着,可她没有。这难道不是爱哪怕这爱里掺了太多妄念和不安。” “至于凉月。”泷川顿了顿,目光锐利地刺向鹦鹉,“你说她机关算尽只爱权势那她为何要为你生下那个孩子苏肃,用你的脑子想想,一个能登上帝位的女人,若非曾有过一丝真心,她何必冒这个险” 鹦鹉僵住了,浑身的羽毛似乎都失去了光泽。那滔天的愤怒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茫然无措的空洞。它喃喃道:“孩子” 泷川把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咖啡推过去,杯底在吧台上划过轻响。 “再喝点吧。钻牛角尖死胡同,好好想想,别让愤怒烧光了最后一点体面。” 鹦鹉低下头,尖喙探入温热的咖啡,久久没有抬起,只有细微的吞咽声。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重新看向泷川,黑豆眼里翻涌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你能找到她们吗帮我找到她们” 泷川挑眉,带着审视:“找到然后呢报仇” “不。”鹦鹉急切地扑棱了一下翅膀,几片羽毛飘落。 “我只想问问她们,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真的爱过我”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尘埃落定般的疲惫。 “一点点就够了。” 泷川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 “行吧。”她伸手探进吧台下的帆布包,摸索片刻,掏出了那面曾经收过女鬼的化妆镜。 她指尖在镜面虚虚划过,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漾开一圈圈涟漪,幽光流转。泷川凝神细看,眉头却渐渐蹙紧。 片刻,涟漪平复,镜面重归黯淡。 泷川抬起头,对着鹦鹉摊了摊手,语气带着点事不关己的轻松。 “她们俩,早投胎转世去了。三魂七魄干干净净,喝过孟婆汤,前尘往事忘得渣都不剩。没法问了。” 她甚至耸了耸肩,显得有点不负责任。 “不过嘛,你也别太丧气。她们给你写的墓志铭我可听说过,刻得大大的俩字,唯爱。管它是真是假,你就当真的听,自我催眠一下呗反正死都死了,自己哄自己开心点不行吗” “唯爱”鹦鹉呆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被这两个字烫到,骤然爆发出被愚弄的狂怒。 他猛地从吧台上跳起来,彩羽怒张,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她们给我写唯爱,她们两个,一个踩着我的真心登上后位,一个用我的骨血当筹码。到头来给我刻唯爱,她们怎么敢!她们凭什么!就这样轻飘飘地走了!投胎去了!留下我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问爱不爱!连等我一起投胎都不肯!” 鹦鹉彻底陷入了癫狂,在吧台上疯狂地蹦跳,翅膀胡乱拍打,羽毛乱飞,咖啡杯被撞翻,褐色的液体泼洒开来。 歇斯底里的尖啸声充斥着小小的咖啡馆,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泷川被吵得眉头紧锁,迅速抬手捂住耳朵,对着空气没好气地喊。 “老黑,老白,活儿来了,赶紧的!” 话音未落,咖啡馆内的光线骤然扭曲黯淡,两一黑一白两道模糊的高大身影,如同从水墨画里拓印出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发狂的鹦鹉身后。 没有任何废话,一条缠绕着冰冷铁链的漆黑锁链如同毒蛇般窜出,“哗啦”一声,精准地套在了鹦鹉的脖子上,另一条散发着惨白光芒的绳索则瞬间缠住了它胡乱扑腾的翅膀。 鹦鹉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他被那两条锁链强行从吧台上拖拽下来,彩羽凌乱,狼狈不堪。 黑无常面无表情,声音空洞如自九幽传来。 “阳寿早尽,怨念缠身,滞留人间滋扰生者,随吾等归案。” 白无常则甩动着手中的哭丧棒,棒头白纸飘摇,发出呜呜的悲鸣,算是回应。 没有挣扎,没有告别。黑雾一卷,阴风骤起。兀自不甘瞪大黑豆眼的鹦鹉,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间消失在咖啡馆昏黄的灯光下。 世界清静了。 泷川长长舒了口气,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嫌弃地甩了甩沾到咖啡渍的指尖。 “啧,吵死了。” 她掏掏耳朵,对着安静悬浮在旁边的零三九抱怨。 “整天爱啊爱啊的,人家玩的是江山权柄,他倒好,纠结了一辈子情情爱爱,死了变鸟还在纠结,烦不烦” 零三九的光球愉悦地闪烁着蓝光,绕着泷川飞了一圈,发出清晰的机械播报音:“情绪能量分析怒,成功收集‘怒’之精粹,当前情绪收集进度:喜、哀、怒。再接再厉哦。” 泷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她拿起抹布,开始擦拭吧台上狼藉的咖啡渍和散落的彩色羽毛。 “行,知道了。” 她动作麻利,语气轻松,“总算又搞定一个。” 杯盘归位,水声哗哗。零三九安静地悬浮在她身边,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咖啡馆里只剩下清洁的声音和舒缓的背景音乐。 泷川擦干最后一个杯子,将其稳稳倒扣在沥水架上。她看着光洁的吧台,又望了望窗外已然沉静的夜色,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她们终究是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