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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宜扶着白芍的手,顺从地坐到绣榻上,应道:“好。我们白菊会做那么多好吃的,等我好了,一样样做给我吃。” 白菊揭开食盒盖子,先盛出一小碗温度正宜入口的鸡汤,一勺一勺喂给秀宜喝了,又喂她吃了几块嫩滑的鸡肉,最后盛了一小碗米饭,秀宜只吃了半碗就说不吃了。 等白菊收拾收拾,秀宜说自己想静一静,命丫鬟们自去吃饭。 三个丫鬟退出里间,坐在外间的楠木八仙桌旁三两口吃完饭,白草帮着白菊收拾,白芍轻手轻脚走进里屋,拿起绣绷,坐在绣榻旁的小杌子上,飞针走线,绣起海棠花来。 秀宜睁开眼睛,看她一眼,也不管她。伸了个懒腰,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白芍见她睡得安稳,心中略略放心,坐在一旁做针线,守着秀宜。 忽听见门口有动静,抬起眼,看见小丫鬟白芷在门口探头探脑。 忙把手指竖起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轻手轻脚走出里间,并不停步,直接出了房门,又走远了些,才道:“小姐刚睡着。有什么事” 白芷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婴儿肥的脸上带着机灵讨喜的笑容:“姐姐命我随时注意着表小姐。今儿我做完事去找桃枝姐姐玩,听桃枝姐姐说,表小姐跟夫人哭诉,说小姐嫌弃她寄人篱下,后来她又哭着进了大少爷的院子。我就回来告诉姐姐来了。” 白芍微微蹙眉:只怕那个糊涂的大少爷,又会来替江婉欣撑腰了。 面上却神情淡淡,掏出把铜钱给她:“知道了,没事买点小零嘴,去跟姐妹们一块儿玩。有什么消息及时来告诉我。” 白芷接了,笑嘻嘻地跑走了。 白芍叫白草守在门口,自己依然轻手轻脚进了里间,守在秀宜床边,担忧地望着沉睡中的秀宜,心里只盼望着大少爷来得慢一些,让小姐多睡一会儿。小姐已经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宜姐儿,你出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少爷张正军一脸怒气,大踏步而来。 白草忙上前恭敬行礼:“大少爷。” 张正军一掌推开她:“滚开。” 白芍已急匆匆走出来,满脸堆笑,柔声道:“大少爷总算是肯来看姑娘了姑娘落水后好不容易醒过来,一直盼着您呢。您快请进。白草,上好茶。” 一边给白草使眼色。 白草一溜烟跑了。 张正军脚步顿了顿,想起来秀宜落水昏迷后,自己还没来看过呢,不由有些讪讪的——倒不是自己不想来,实在是欣儿说:“表姐需要静养,表哥去反倒扰她清静。” 自己觉得欣儿说得有道理,何况实在是不耐烦看到秀宜,才没来的。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子,终是有点亏心。 张正军的怒火小了点,问白芍:“宜姐儿可还好” “不好,小姐睡眠本来就不好,落水后昏迷了三天,今儿早起才醒来。医生嘱咐好好休养,可小姐一闭眼就噩梦连连。才刚刚好不容易睡沉了。”白芍恭敬地回道,眸子里却盛满了担忧。 “是大哥吗”秀宜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响起来,“请进来吧”。 白芍低声嘀咕:“到底还是把小姐给吵醒了。大少爷请进吧。” 张正军讪讪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边掀帘子进去,一边问:“宜姐儿可好些了” 一抬头,却不由吃了一惊——绣榻上埋在被子里那个瘦丫头,是自己妹妹不由就问出口:“宜姐儿,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秀宜朝着他露出个可怜兮兮的笑,声音虚弱:“很瘦吗太好啦。欣儿妹妹说越瘦越能得静竹哥哥疼惜。” 张正军的怒火又升腾起来:“你这傻子,自己不知道保重,还怪欣儿妹妹” 秀宜蹙起浅淡的眉,不解地说道:“我几时怪欣儿妹妹了我明明很高兴自己变瘦了呀……” 张正军噎住了,半晌才道:“你瞧瞧你的样子,瘦得像个鬼一样。欣儿妹妹和静竹哥哥又不瞎,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你” 秀宜欢快地笑了起来,眼里却滚下泪珠:“原来大家都不瞎,只有我一个人瞎了。我不仅瞎,还是个傻子。” 张正军愣愣地盯着秀宜,脑子里有点糊涂了——这还是自己那个掐尖要强,处处欺负欣儿的妹妹怎么看起来比欣儿还可怜 秀宜看着呆呆望着自己的哥哥,想起往事,叹了口气:其实阿娘在的时候,哥哥是很疼自己的。自从江婉欣来了后,总是当着哥哥哭得伤心,哥哥问怎么了,她就说:“不怪表姐,是我自己不好……。” 哥哥就总以为自己欺负她。 自己看不透她这拙劣的离间,只以为她在为自己辨解——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前世的自己,蠢成这样,死得一点都不冤。 “宜姐儿……”张正军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 “哥哥,你还记得咱们的阿娘吗”秀宜含泪望着他。 “阿娘”张正军讷讷,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想起过阿娘了。 “阿娘还在的时候,哥哥很疼我的。”秀宜眸子中闪着泪光,柔声道,“阿娘走的时候,叮嘱我们兄妹互相依靠,相亲相爱。哥哥还记得么” 张正军望着这样柔弱的,陌生的妹妹,久远的记忆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美丽温柔的阿娘,笑声爽朗的阿爹,活泼可爱的妹妹…… 可现在呢望着这个瘦成了一把骨头的妹妹,张正军哑了声,眼里有了水光——病床前阿娘的样子清晰地浮上心头。 当时阿娘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柔声叮嘱他:“你是哥哥,要照看好妹妹。”自己是答应了的,可这些年自己是怎么照顾这个妹妹的 张秀宜逝去的母亲叫廖珍儿,是廖靖的幼女。廖靖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人称“鬼医”,曾经治好了陛下的腿,跟宫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廖靖就一儿一女,儿子叫廖忠,娶的是吏部尚书的嫡幼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