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真假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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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敲打着石隙入口垂挂的藤蔓，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 石隙内，阴冷潮湿的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墨渊的心头。 他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岩壁，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着破碎的风箱，胸腔深处撕裂般的闷痛和丹田雷灵根光核传来的针扎刺痛交织，时刻提醒着身体的油尽灯枯。 左臂雷尸爪上缠绕的银灰电弧在昏暗光线下不安地跳跃、明灭，每一次闪烁都映照出他脸上无法掩饰的疲惫与凝重。 蜂王！毒刺蜂群传回了致命的警报！ 通过灵魂链接，墨渊“看”到了那幅由剧毒复眼传递回来的、破碎却无比清晰的画面：凄迷的暴雨中，神手谷通往石隙的偏僻小径旁，一棵巨大古树的浓密树冠阴影深处。 一个模糊的、穿着普通灰布弟子服的背影！ 身形单薄，无声无息地融入树干纹理，如同最完美的伪装。 虽然只是一个雨幕中模糊的侧影，但那沉静如山岳、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姿态…除了韩立，还能有谁！ 他果然在！如同跗骨之蛆！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毒蜂的发现，非但没有带来安心，反而将危机感推到了极致！ 韩立知道了魔液的存在，此刻如同最耐心的猎人，正在等待他露出破绽，给予致命一击！ 被动藏匿，只会坐以待毙！ 必须转移他的视线！ 必须制造混乱！ 必须…将他从这致命的监视位上引开！ “幻形蜥…拟态…” 双韩立计！用幻形蜥变成韩立的模样，引走执法队！ 创造！必须立刻创造序列004！ 墨渊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猛地扫向石隙角落那只沉寂的漆黑魔瓶。 瓶身深沉如渊，瓶身上流淌的银紫色雷纹黯淡无光。 创造新的序列，是唯一的破局之策！ 幻形蜥…需要什么 拟态…变形…模仿…伪装… 墨居仁的记忆碎片翻涌。 蜥蜴！变色龙！那些天生拥有拟态伪装能力的生物！ 后山乱石坡，阴暗潮湿的岩缝里，似乎就栖息着一种体型不大、但变色能力极强的石皮蜥！ “蚁王！”墨渊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警戒！范围…再扩大五十丈！任何靠近者…杀无赦！” 他必须确保蜥蜴捕捉过程不被干扰！ “吼！”蚁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熔岩般的复眼中红芒暴涨，传递回狂暴而坚定的服从意念。 它沉重的节肢踏碎岩石，轰然撞开藤蔓，带着六只散发着凶戾气息的镰刀巨蚁卫兵，如同移动的钢铁洪流，碾入凄迷的雨幕之中，低沉的咆哮在雨中回荡，将警戒圈再次向外推移！ “兔兔…”灵魂链接中传递出冰冷而急切的意念，“最后一次…侦察！目标…石隙东侧乱石坡…寻找…石皮蜥！活捉！至少一只！” 枯草堆上，柔骨兔巨大的兔耳猛地剧烈抖动了一下，艰难地睁开红宝石般的眼眸，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恐惧。 昨夜毒沼的阴影尚未散去，又要深入险地… 她的小脸苍白如纸，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传递回微弱而痛苦的抗拒：“主…主人…兔兔…真的…不行了…” “必须去！”墨渊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钢鞭，带着灵魂链接的强制力，“没有选择！想活下去…立刻！” 巨大的委屈和恐惧瞬间淹没了柔骨兔，泪水在红宝石般的眼眸中打转。 但主人的命令和话语中蕴含的绝境意味，如同枷锁般勒紧了她的意识。 她咬着苍白的下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站起，小小的身体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嗡——！ 空间涟漪无声荡漾。 柔骨兔的身影连同她身下沾染的泥污，瞬间变得模糊、扭曲，最终彻底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 【魅影】再次启动！ 她如同无形的幽灵，带着最后的倔强和恐惧，朝着石隙东侧的乱石坡飘去。 墨渊背靠着冰冷的岩壁，闭上眼，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左臂的刺痛。 精神高度集中，通过灵魂链接，紧张地感知着柔骨兔的状态和她传递回来的破碎信息。 “好多…石头…湿的…缝隙…” “找到了…灰色的…小小的…在动…” 断断续续、带着极致虚弱的意念传来，伴随着柔骨兔小心翼翼靠近目标时的心跳声。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每一息都如同煎熬。 墨渊能清晰地“感知”到柔骨兔的力量在飞速流逝，维持“魅影”变得越来越艰难。 突然！ “啊！”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了惊恐的灵魂惊呼在墨渊脑海炸响！ “怎么了！”墨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它…它要跑！钻缝里了！”柔骨兔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慌乱，“兔兔…抓不住…” 该死！墨渊猛地睁开眼！ 柔骨兔太虚弱了！根本无法完成活捉！ 没有时间了！ 韩立就在外面盯着！ 任何拖延都可能致命！ 墨渊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狠厉！ 他猛地起身，不顾身体的剧痛，如同离弦之箭冲出石隙，扑入凄迷的雨幕之中！ 目标直指东侧乱石坡！ 雷尸爪上跳跃的电弧瞬间变得狂暴！ “指路！”冰冷的意念通过灵魂链接狠狠刺入柔骨兔混乱的意识！ “在…在那里！那块大石头…下面的缝！”柔骨兔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指向性的意念传来。 墨渊的目光瞬间锁定！ 一块布满青苔的巨岩下方，一道狭窄潮湿的石缝！ 缝隙口，一条通体灰褐色、与岩石几乎融为一体的、约莫巴掌大小的石皮蜥，正惊慌失措地扭动着身体，试图钻进更深的黑暗！ “哪里走！”墨渊低吼一声，雷尸爪带着冰冷的毁灭气息，五指如钩，狠狠抓向那条正在钻缝的石皮蜥！ 速度之快，带起一片雨幕的涟漪！ 嗤啦——！ 缠绕着灰黑气流的银白电弧瞬间爆发！ 然而，墨渊的目标并非毁灭！ 就在雷尸爪即将触及石皮蜥的瞬间，他五指猛地张开，狂暴的电弧瞬间内敛，化爪为掌，带着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吸力，精准无比地笼罩住那条惊慌的小蜥蜴！ 噗！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石皮蜥从石缝中硬生生吸扯出来！ 它细小的身体在空中徒劳地扭动着。 墨渊五指一合！ 冰冷的金属手掌瞬间将其牢牢攥住！ 石皮蜥在他掌心疯狂挣扎，细小的爪子徒劳地抓挠着坚硬的金属，发出“沙沙”的声响。 “走！”墨渊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动作快如鬼魅！ 柔骨兔的身影在墨渊身边无声地凝实，巨大的兔耳无力地垂下，小脸惨白如金纸，身体摇摇欲坠，显然已到了极限。 墨渊一把抓住她冰凉的小手，拖着她，如同两道融入雨夜的残影，瞬间撤回石隙！ 整个过程，从冲出到捕获，再到撤回，不过短短数息！ 快得如同电光石火！ 石隙内，墨渊剧烈地喘息着，胸腹间的闷痛如同重锤，眼前阵阵发黑。 他将那条依旧在掌心疯狂扭动挣扎的石皮蜥狠狠按在冰冷的岩石上，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锁定了那只沉寂的漆黑魔瓶！ 创造序列004！幻形蜥！现在！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 也顾不上任何剂量测试！ 时间就是生命！ 韩立的威胁近在咫尺！ “瓶！给我…变！”墨渊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左手死死按住挣扎的石皮蜥，右手食指猛地划过雷尸爪锋利的金属边缘！ 嗤！ 一道细小的血口出现！ 暗红色的、带着浓烈尸毒气息的污血瞬间涌出！ 墨渊将流血的食指，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按向魔瓶那深不见底的漆黑瓶口！ 同时，他的意念如同洪流，疯狂地涌入瓶中——拟态！变形！模仿！伪装！目标…韩立！ 嗡——！！！ 沉寂的魔瓶瓶身猛地剧震！ 瓶身上那几道黯淡的银紫色雷纹，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紫色光芒！ 光芒并非柔和，而是充满了狂暴、扭曲、混乱的气息！ 瓶口仿佛化作了贪婪的巨口，爆发出恐怖的吸力！ 墨渊食指涌出的污血，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被吞噬进去！ 同时被吞噬的，还有他按在瓶口上的那条疯狂挣扎的石皮蜥！ 滋啦——！！！ 令人牙酸的、如同血肉骨骼被强行碾碎重组的恐怖声响，从魔瓶内部猛地爆发出来！ 瓶身剧烈地颤抖着，表面的紫光疯狂闪烁、扭曲，仿佛内部正在进行着一场惨烈而禁忌的蜕变！ 墨渊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精血正被魔瓶疯狂抽取！ 本就虚弱的身体如同被瞬间掏空，眼前金星乱冒，意识都开始模糊！ 灵魂链接中，那条石皮蜥的意识更是发出了凄厉到变形的、充满极致痛苦的无声尖啸！ 代价！巨大的代价！ 这幻形蜥的创造，竟需要吞噬他的精血和活体蜥蜴作为融合的养料！ “呃啊——！”墨渊死死咬着牙，牙龈崩裂，鲜血顺着嘴角溢出，身体因剧痛和虚弱剧烈颤抖，但按住魔瓶的右手却如同铁铸，纹丝不动！ 不能停！绝不能停！ 这惨烈而禁忌的过程持续了约莫十息。 魔瓶的震颤和内部的恐怖声响终于渐渐平息。 瓶身上爆发的刺目紫光如同退潮般迅速内敛、凝聚。 下一刻，在墨渊因失血而模糊的视线注视下，瓶口微微倾斜的方向，一滴粘稠、呈现出一种诡异肉色、如同尚未凝固的蜡油般的液体，缓缓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生命感，凝聚滴落！ 啪嗒！ 这滴肉色魔液，滴落在下方冰冷的岩石上。 它并非纯粹的液体，更像是某种半凝固的胶质，表面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微微蠕动，散发出一种混合了墨渊尸毒精血气息、石皮蜥的生命本源、以及某种深层混乱变形规则的诡异波动！ 成了！拟态魔液！序列004的材料！ 墨渊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一晃，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眼前阵阵发黑。 他强忍着眩晕和恶心，用石片极其小心地将这滴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肉色魔液刮起。 目标，是石隙入口处，一只被蚁王恐怖气息震慑、趴在湿漉漉藤蔓上瑟瑟发抖的普通壁虎。 没有犹豫！ 墨渊用石片边缘，极其精准地将那滴蠕动的肉色魔液，点在了壁虎微微颤动的口吻之上！ 就在魔液接触的瞬间—— “嘶——！！！” 那只壁虎发出了前所未闻的、如同蛇类般的痛苦嘶鸣！ 身体如同吹气般剧烈膨胀！ 原本灰褐色的皮肤如同沸腾的蜡油般疯狂蠕动、扭曲！ 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脆响！ 小小的头颅痛苦地扬起，眼睛瞬间变成了两团混乱旋转的漩涡！ 蜕变！诡异而痛苦的蜕变！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原地哪里还有什么壁虎 一个蜷缩在地上的身影缓缓站直了身体。 灰布弟子服，洗得有些发白，却异常整洁。 身形单薄，不高不矮。 面容…赫然正是韩立！那张平凡、沉静、甚至有些木讷的脸！ 连眼角细微的弧度，眉宇间习惯性的微蹙，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不再是深潭般的沉静，而是两团不断旋转、闪烁着混乱微光的漩涡，充满了非人的诡异感！ 【序列004幻形蜥】拟态完成！目标——韩立！ 墨渊看着眼前这个与韩立几乎一模一样的造物，心脏狂跳！ 成功了！ “主…主人…”幻形蜥喉咙里发出模仿韩立那平淡语调的声音，但声线略显僵硬，带着一丝非人的冰冷，“指令…” “听着！”墨渊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通过灵魂链接将指令狠狠烙印过去，“目标…七玄门执法堂！现在！立刻！以最快速度冲过去！制造动静！越大越好！引开执法队！然后…消失！” “是…主人…”幻形蜥（拟态韩立）眼中混乱的漩涡微微旋转，传递回绝对服从的意念。 下一刻，它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冲出石隙，融入了外面凄迷的雨幕之中！ 速度之快，竟与韩立的身法有七八分相似！ 方向，直指七玄门中心区域的执法堂！ 几乎在幻形蜥冲出石隙的同一时刻！ 嗡！ 毒刺蜂王那混乱嗜血的意识中，猛地传递回一个极其清晰、带着强烈波动的新“画面”！ 画面来自那棵巨大古树的浓密树冠阴影深处！ 那个一直如同磐石般沉寂的灰布身影（真韩立），在幻形蜥（假韩立）冲出石隙、朝着执法堂方向狂奔而去的瞬间，身体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虽然隔着雨幕，画面模糊，但墨渊依旧清晰地“感知”到了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深处，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 韩立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光柱，瞬间穿透重重雨幕，死死锁定了那个正以惊人速度冲向执法堂的、穿着灰布弟子服的“自己”的背影！ 他脸上的木讷和平静瞬间被打破！ 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审视，以及一丝…冰冷的杀意！ “韩立！是韩立那小子！” “快！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执法堂有令！见到韩立立刻拿下！” 几乎是幻形蜥（假韩立）冲上通往执法堂主路的同时，远处雨幕中，隐隐传来了七绝堂弟子急促的呼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显然是之前王麻子院落“黑风寨血案”和昨夜后山异动，让执法堂早已加强了戒备，四处搜寻可疑人物！ 而“韩立”此刻狂奔向执法堂的行为，无异于自投罗网！ “在那里！抓住他！” “韩立！站住！” 呼喝声迅速逼近！ 数道手持利刃、穿着七绝堂黑衣的身影，从雨幕中的巷口冲出，如同饿狼般扑向那个狂奔的“韩立”！ 幻形蜥（假韩立）眼中混乱的漩涡急速旋转，面对扑来的追兵，它没有像真韩立那般隐匿或智取，而是做出了一个极其符合“惊慌失措逃亡者”的举动——它猛地转向，一头扎进了路旁一片茂密的、挂满雨水的竹林之中！ 动作略显僵硬，却速度不减！ “追！别让他逃进林子！”七绝堂弟子怒吼着，紧跟着冲入竹林！ 刀光剑影，竹叶纷飞，呼喝打斗声瞬间在雨幕笼罩的竹林中激烈响起！ 混乱！完美的混乱！ 执法堂的注意力，被彻底引向了竹林！ 石隙内，墨渊通过毒刺蜂王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树冠阴影中，真韩立的反应！ 在“自己”被执法堂弟子发现并追入竹林的瞬间，韩立那紧锁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深！ 他眼中的惊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锐利、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审视！ 他的目光不再仅仅锁定竹林方向，反而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再次缓缓扫过石隙入口附近的每一寸雨幕、每一丛灌木、每一块怪石！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立刻追向竹林，但脚步却如同生根般钉在原地！ 显然，竹林中的“韩立”那略显僵硬的动作和反常的逃亡方式，引起了他巨大的怀疑！ 他开始怀疑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的目标，依旧牢牢锁定在石隙这里！ 墨渊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韩立…没上当！或者说，没有完全上当！ 他识破了幻形蜥的伪装并非完美！ 他还在怀疑！ 他还在等！ 怎么办！ 幻形蜥制造的混乱只能拖延一时！ 一旦执法堂发现那“韩立”是假货，或者韩立按捺不住亲自出手探查…一切都将暴露！ 必须立刻行动！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 在韩立下定决心之前，完成自己真正的目标——引开他，或者…制造一个他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墨渊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锁定在灵魂链接中，毒刺蜂王传递回来的、那个树冠阴影中的模糊身影上。 “蜂群！”墨渊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目标…他藏身的那棵树！攻击！骚扰！不惜一切代价…逼他现身！逼他动！” 他要制造更大的混乱！ 让韩立无暇他顾！ “嗡——！”蜂王那混乱嗜血的意识中爆发出尖锐的嗡鸣！ 六只早已在附近雨幕中潜伏、散发着剧毒凶戾气息的墨绿毒蜂，如同接到了最高指令的死亡使者，瞬间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撕裂雨幕，化作六道致命的墨绿幽影，朝着那棵巨大古树的浓密树冠阴影处，悍然发起了自杀式的俯冲攻击！ 尾部淬毒的幽蓝蛰针，在雨水中闪烁着死神般的寒芒！ 毒蜂突袭！真正的亡命攻击！只为…制造那片刻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