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锈甲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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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瞳的身影自夜色中浮现，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一丝因急速传讯而产生的微喘：“主上，三十六骑已近太庙，禁军恐难抵挡。” 凤无涯立于观星台边缘，夜风吹拂着她绣着玄鸟的宽大袍袖，猎猎作响。 她没有回头，只是将目光从遥远的北境星空收回，落在灯火通明的皇城之上。 那双深邃的凤眸里，倒映着万家灯火，也燃烧着冰冷的怒焰。 “传朕旨意于首戎。”她的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清晰地穿透风声，传入每一个暗卫的耳中，“太庙乃凤氏龙脉所系，犯者，无需审问，无需留活口，就地……净化。” 最后两个字，她说的极轻，却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 渊瞳心头一凛，猛然抬头，却只看到女帝决绝的背影。 净化，而非诛杀。 这意味着，对方连作为一具完整尸首的资格，都将被剥夺。 “遵旨！” 命令如无形的丝线，瞬间连接到皇城深处那十个沉寂的身影。 陵寝禁地之内，原本静立如雕塑的十具尘甲卫，双目中的幽蓝光芒陡然暴涨。 为首的首戎，那嵌着玄铁兽面的头盔猛地一转，仿佛跨越了空间的阻隔，“听”到了主上的号令。 “奉……主！” 沙哑的嘶吼不再是单个音节，而是一句完整的承诺。 下一瞬，十道锈迹斑斑的身影化作十道墨色流光，无声无息地冲出禁地，没有惊动皇陵外围的任何一寸岗哨。 它们没有选择走宽阔的御道，而是沿着屋脊与阴影飞速穿行，沉重的甲胄落在瓦片上，竟未发出一丝声响，唯有带起的劲风，让巡夜禁军背脊无端发凉。 太庙之外，气氛已凝重到极点。 三十六名黑衣骑士，人人身披特制的软甲，手持淬毒的弯刃，如鬼魅般扼杀了外围的所有暗哨。 他们行动统一，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为首之人脸上戴着一张青铜恶鬼面具，眼神狠戾，他一挥手，身后三十五骑便呈一个诡异的阵型散开，准备强攻太庙正门。 驻守太庙的禁军统领脸色煞白，他深知，一旦龙脉枢纽被毁，对大夏国运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他拔出佩剑，嘶声吼道：“结阵！死守！与太庙共存亡！” 就在黑衣骑士们即将发动冲锋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天而降。 那不是人的杀气，而是一种来自远古战场的、纯粹的毁灭意志。 “轰！” 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黑衣骑士与禁军之间的空地上。 大地剧烈一震，青石板地面瞬间龟裂成蛛网，烟尘弥漫中，首戎高大的身躯缓缓站直。 它覆满铜绿的铠甲上，血迹未干，双目中的幽蓝光芒如同两盏鬼火，死死锁定了青铜面具人。 紧接着，又是九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周围，将三十六名黑衣骑士完美地包围在中心。 它们一动不动，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十尊魔神，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绝杀之阵。 禁军统领惊骇地看着这一幕，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这些……这些是何物 是传说中昨夜显圣的先帝英灵 青铜面具人瞳孔骤缩，他从这些“怪物”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生命气息，只有冰冷、死寂和一股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威压。 他厉喝一声：“装神弄鬼！给我上，撕碎它们！” 三十五骑同时暴起，手中弯刃划出刁钻的弧线，从四面八方攻向尘甲卫。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心志。 “叮叮当当！” 淬毒的弯刃砍在尘甲卫身上，迸溅出密集的火星，却连一道白痕都无法留下。 而尘甲卫的反击，简单、粗暴、致命。 它们不会格挡，不会闪避，只是伸出那只巨大的金属手掌，精准地抓住袭来的手臂、脖颈，或是头颅。 “咔嚓！” 骨骼碎裂的闷响接连不断地响起。 一个黑衣骑士的头颅被一只尘甲硬生生捏爆，红白之物混合着黑色的血液溅满了甲胄，却让那幽蓝的凶光更盛一分。 另一个骑士的胸膛被一拳洞穿，心脏被直接掏出，捏成了肉糜。 这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这些尘甲卫不是活物，而是行走的灾厄，是死亡本身。 它们感受不到疼痛，不畏惧死亡，执行命令的效率高到令人发指。 青铜面具人见状，心知不妙，转身欲走。 但首戎早已锁定了他。 它脚下猛地一踏，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青铜面具人身后，一只覆盖着锈绿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扼住了他的脖颈。 “呃……”青铜面具人拼命挣扎，内力勃发，却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他感觉自己的颈骨正在一寸寸地被捏碎。 透过面具的孔洞，他看到了首戎那双空洞眼眶里燃烧的幽蓝火焰。 在那火焰深处，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端坐于九天之上的威严身影，正用淡漠而冰冷的眼神俯视着他，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奉……主……净……化……” 首戎沙哑的声音响起，手掌猛然发力。 同时，它的另一只手掌心处，一团幽蓝色的魂光亮起，直接按在了青铜面具人的天灵盖上。 没有惨叫，没有鲜血。 青铜面具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最后连同他身上的衣甲，一同化作了一捧黑色的飞灰，被夜风吹散，不留半点痕迹。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三十六名黑衣骑士，尽数化为尘埃。 当霍斩岳率领京畿卫戍的精锐匆匆赶到时，只看到满地龟裂的青石板，和毫发无损、列队肃立的禁军。 以及……那十具散发着亘古煞气、仿佛刚刚从血海中走出的古老铠甲。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霍斩岳的目光扫过那些铠甲，心头巨震。 他认得出来，这正是昨日出现在城门的“先帝英灵”。 可此刻，亲眼目睹它们身上那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煞气，他才明白，这绝非什么虚无缥缈的“英灵”，而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由女帝亲手掌控的恐怖力量。 首戎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注视，缓缓转过头，幽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霍斩岳只觉浑身一僵，如坠冰窟，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十具尘甲卫仿佛收到了新的指令，齐齐转身，迈开沉重的步伐，再次融入了皇城的夜色之中，来时无声，去时无踪。 霍斩岳怔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背后已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他抬头望向观星台的方向，眼神无比复杂。 这位年轻的女帝，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底牌 观星台上，凤无涯缓缓放下一直掐着法诀的手，指尖那一缕与首戎相连的魂光悄然散去。 她对这场“净化”的结果没有丝毫意外。 解决了外患，便该清理内忧了。 叛军与京中邪教勾结，绝非偶然。 那名为“赤舌”的邪教头目，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 夜风渐息，天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 凤无涯转身走下高台，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回响。 “渊瞳。” “属下在。” “传沈昭华，让她亲自去一趟天牢。”凤无涯的步履平稳，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告诉她，朕要活的，也要能开口的。那个叫赤舌的，朕要知道他背后的一切。” 她顿了顿，补充道：“让他把知道的，一字不落地，都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