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为老不尊，凭什么被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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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芸将担忧的目光从沈南山身上收回，她垂下眼帘，看向自己破草鞋里露出的脚指头，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她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要不是穗穗命大活下来，阻止婆婆卖掉石头和铁头，还求了赵大夫给丈夫看腿…… 她现在过的将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穗穗病死，石头和铁头被卖到不知名的地方，沈南山成了残废苟延残喘，她却还要当牛做马伺候公婆和小叔一家子…… 这样的日子光是想一想，孙芸都觉得气愤和憋屈！ 她抬眸，重新看向沈南山：“当家的，我和你的日子非要这样过，才能过下去吗” 沈南山感受到了孙芸目光的变化，以往隐忍退让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他猜到了她心底的打算，内心有一瞬间的害怕…… 如果，妻子和三个孩子都离他而去，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留在那个家，又有什么意义 “穗穗才十二岁，她要进山挖草药，没空管石头和铁头。” “石头八岁，铁头五岁，他们没办法守住这个家……” 孙芸的语气坚定：“我要留下，替他们守好这个家！” “你——”沈南山挣扎想要站起来，痛苦又愧疚的唤着孙芸，“芸娘，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四人……我就是个窝囊废……” 他挣扎了几下都没有站起来，干脆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痛骂自己。 孙芸有些不忍，看了一眼沈穗穗和两个儿子，她强忍着没有上前一步。 石头和铁头看见亲爹哭得这么伤心，很是无措。 他们看了眼沈穗穗，挪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 铁头奶声奶气的道：“大姐，爹爹他很可怜……” 石头则询问沈穗穗：“大姐，我们不能把爹一起留下吗” 沈穗穗并非心狠的人，但沈南山自己无法立起来，她也使不上力。 在他心里，沈刘氏和沈平是他的亲娘和亲爹，就算对他不好，血浓于水，他只怕没有那么快能在心底与他们彻底切割开。 “让他自己去想，等他想清楚了，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沈穗穗道。 沈南山依旧在哭骂自己，但妻子和三个孩子没有一个人上前安慰他。 沈穗穗带着石头、铁头进屋收拾被翻乱的屋子。 孙芸最后看了他一眼，开始动手收拾院子。 沈南山忽然有了一种感觉，他若再不做出改变，他的妻女，儿子都会离开他。 到时候，身边再也没有人会对他嘘寒问暖。 沈南山伸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两耳光，打得很用力，发出“啪啪”的声响。 他以为孙芸会心软，过来搀扶他，然后哭着跟着他回家。 但是，孙芸只是心疼的看了他一眼，停顿了一瞬后，便又开始低头打扫院子。 沈南山心中的期盼落空，忽然安静下来，不再哭泣。 他终于扶着拐杖站了起来，最后看了孙芸一眼和她身后的茅草屋一眼，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离开。 “芸娘，你先在这里住几日，过几日我再接你回家！” 他想他应该鼓起勇气和亲娘谈一谈，让她对孙芸和他的三个孩子好一点。 孙芸等他离开后，才捂着嘴低声哭起来。 做决定的时候，觉得压在心口上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走了，整个人都觉得很轻松。 但真的和沈南山分开，她又觉得有些茫然。 她想要守护自己的孩子，错了吗 “娘，我要去一趟晒场那边。”沈穗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悲伤。 孙芸快速的擦掉脸上的眼泪：“好。我看着家里，你放心去。” 沈穗穗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孙芸，只能上前抱住她。 “娘，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你还有我和石头、铁头。” 茅屋里的石头、铁头见状，也跑出来抱住孙芸。 姐弟三个将孙芸抱在中间，孙芸心底瞬间被孩子们挤得满满当当的。 这几日孩子不在身边的担心和害怕，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为母则强，她要守护自己的孩子，她没有做错！ 沈穗穗又道：“至于奶从家里拿走的东西，一会儿我就让她还回来！” “好。”孙芸目光慈爱的看着沈穗穗：“我女儿越来越有本事了！” 感受到孙芸的目光，沈穗穗有些不自在，匆忙避开。 “我走了！” 等她出了院子，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原主，对孙芸没有孺慕之情，被她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多少有些心虚。 沈穗穗来到晒场的时候，村里人几乎都到了。 她看见了人群中的沈刘氏和沈平，还有沈福贵一家。 几人也看见了她，沈刘氏对她撇了撇嘴，还向她吐了一口口水。 “不孝的小贱人！” 沈穗穗刚来这几日，身子弱，又要忙着分家、挣钱，根本没空收拾沈刘氏。 但沈刘氏实在太能蹦跶了。 今日她一定当着全村人的面，让她彻底没脸！ “小贱人你骂谁”她叉腰，用最大的声音说道。 沈刘氏见沈穗穗竟然敢顶嘴，都没注意听她说了什么，就怒道：“老娘骂的就是你！” 旁边有村民听明白了，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得最大声的，要数沈刘氏的死对头胡婆子。 沈刘氏这才反应过来，她被沈穗穗给骂了，气得跳脚咒骂道：“你这个小娼妇！” “早知道你如此不敬老人，当初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将你闷死在尿桶里！” 沈穗穗前世在孤儿院长大，被院长妈妈保护得很好，还不曾见过像沈刘氏这样的泼妇。 她不擅长吵架，并不代表她没有长嘴。 “你当长辈的先为老不尊，凭什么要我这个小辈敬着” “你口口声声说我不孝……我父母赡养着你，事事听从你的吩咐，从不在外人面前说你坏话。” “你却处处打压剥削我们，病了不给请大夫，伤了不给治伤，荒年村里还不到啃树皮吃观音土的地步，你就盘算着要卖掉我的两个弟弟……” “你不慈在先，辱骂我在后，我凭什么要敬着你！” 一旁的胡婆子听了沈穗穗的话，恨不得给她鼓个掌。 小丫头嘴皮子真厉害！ 她和沈刘氏不对付几十年，都没有说出过这么解气的话！ 沈南山那个怂包，家里终于出了个敢跳出来与沈刘氏唱反调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