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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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日的阳光透过108宿舍的窗户，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詹晓阳是被走廊里的喧闹声吵醒的——新生报到第二天，整栋楼都洋溢着青春的躁动。 我的妈呀，这床板硬得能练铁砂掌！林浩杰在上铺翻滚哀嚎。 黄朝彬迷迷糊糊坐起来：几点了我梦见我在吃肠粉... 七点半。游金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已经穿戴整齐，连鞋带都系得一丝不苟，食堂开门了。 詹晓阳笑着伸了个懒腰，昨晚睡的特别踏实。重生后的第二个早晨，身体是久违的轻盈，没有中年人的腰酸背痛，只有十七岁特有的活力。 上午的宿舍像个小型的迎新站。不断有新生拖着行李敲门，每进来一个，大家就热情地帮忙搬东西、铺床。到中午时分，108宿舍已经住满了十个人，新来的包括来自汕城市的郑斯远、揭城市的许汉文、惠莱县的林德强和饶城县的卢运生，一张张羞涩的脸庞却洋溢着浓浓的笑意。 兄弟们！郑世林突然跳上床铺，像个将军般挥手，下午去逛潮城怎么样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响应。詹晓阳趁机说：叫上女生吧刘小惠她们昨天也说要熟悉环境。 游金彦挑眉：才开学第二天就惦记女生宿舍 刘妈妈特意嘱咐我要照顾她。詹晓阳面不改色地搬出挡箭牌，咱们光明正大集体活动，怕什么 果然，这个理由无懈可击。郑世林甚至拍拍胸脯：没错！咱们要展现男生的担当！ 午饭后的女生宿舍楼下，出现了一幅有趣景象：六个男生站成半圆形，眼巴巴望着女生宿舍楼道口。路过的女生们窃窃私语，不时发出轻笑。 我怎么觉得像在等公主出巡黄朝彬小声嘀咕。 詹晓阳正要说话，就见刘小惠和林珊珊走了出来。刘小惠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马尾辫高高束起；林珊珊则是一身碎花连衣裙，显得文静秀气。 就你们两个詹晓阳有些意外。 刘小惠抿嘴一笑：黄丽华和郑月娥在宿舍里帮忙，就不来了。 林珊珊轻声补充：我可以当向导，我家在潮湘的，经常来城里。 于是八人小队浩浩荡荡出发。刚出校门，郑世林就指着对面的南春桥市场：先去那里看看听说有好多好吃的！ 市场里人声鼎沸，摊贩的吆喝声与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林珊珊果然熟门熟路，带着大家穿梭在摊位间。 这是牛肉丸，这是粿条，那是蚝烙...她如数家珍，那边有卖橄榄水果的，这里的橄榄是整个潮汕地区最出名的，要不要尝尝 詹晓阳注意到刘小惠好奇地张望，便故意落后几步和她并肩：没来过这种市场 刘小惠摇头：太热闹了，好像你来过似的……她眼睛亮晶晶的，显然被热闹气氛吸引。 尝尝这个詹晓阳买了点橄榄，递给她几个，“洗过的。 刘小惠犹豫了一下，小心咬了一口，眼睛顿时弯成月牙：好吃，不像老家的那般酸涩。 前面传来哄笑声。原来黄朝彬被摊主阿姨拉住，非要给他介绍自家闺女：小伙子是卫校的吧，一看就有福气！我女儿在师范读书，要不要认识一下 黄朝彬脸红得像番茄，结结巴巴地拒绝。郑世林起哄：阿姨！我也单身！ 阿姨打量他一眼：你太黑了，我女儿喜欢白净的。 众人笑作一团。詹晓阳很享受这种氛围——年轻的笑声总是格外有感染力。 从市场右拐进入牌坊街，时光仿佛倒流几十年。骑楼连绵，雕花栏杆投下细碎阴影，老字号招牌在风中轻轻摇晃。 这里好像电影里的场景。刘小惠轻声感叹，仰头看着骑楼精美的浮雕。 詹晓阳下意识想说你以前也这么说过，及时刹住车，改口道：确实很有味道。 林珊珊介绍着：这些骑楼大多是民国建的，下面开店，上面住人。夏天逛街不怕晒。 詹晓阳对一家老药铺很感兴趣，橱窗里陈列着鹿茸和人参。上一世他就是专卖滋补品的。“哇，这颗参龄得有二三十年了，价格不菲呀” 你怎么知道刘小惠好奇地问。 詹晓阳推推眼镜：呵呵，书本上学的。他也不能告诉刘小惠和大家，他上一世做的就是人参的买卖呀！詹晓阳心里暗笑。 路过一家饼铺时，香味实在诱人。郑世林第一个掏钱：来来来，我请客！腐乳饼和绿豆饼各要十个！ 大家围在路边分食点心。詹晓阳自然地把绿豆饼的递给刘小惠——前世他知道她的偏爱。刘小惠惊讶地看他一眼，但没说什么。 半小时后，开元寺的红墙出现在眼前。郑世林果然跑去买票：每人三元！香火钱另算啊！ 寺内古木参天，香火缭绕。同学们好奇地张望，却不太懂各个殿堂的讲究。正当大家犹豫时，詹晓阳很自然地做起讲解： 开元寺是古寺庙，距今有好几百年了，很有名的。这是天王殿，供奉弥勒佛和四大天王。后面是大雄宝殿，通常不开放，但从侧门能看到里面的三世佛...他指着屋檐，看那些琉璃瓦，是明代烧制的，阳光下发紫金光。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詹晓阳心里一紧——又表现得太熟悉了！赶紧补救：我之前看了潮城旅游指南。 刘小惠若有所思：你记忆力真好。 主要是有兴趣。詹晓阳心虚地转移话题，要去烧香吗据说这里的文殊菩萨很灵验，保佑家人健康！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学生们。连最正直的游金彦都请了三炷香。詹晓阳看着刘小惠虔诚跪拜的侧脸，也在她身旁跪下双手敬起为老家的父母祈福。 从开元寺出来，左转穿过广济门城楼，湘子桥赫然眼前。少上的生铁牛横立在桥面上，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这就是湘桥春涨林珊珊兴奋地介绍，潮州八景之首！ 少年们奔跑着冲上桥面。郑世林趴在栏杆上看梭船随波起伏；黄朝彬试图数清桥墩数目；游金彦则研究起桥上的铆接工艺。 詹晓阳和刘小惠落在后面，慢慢走着。江风拂面，带来清凉水汽。 你怎么知道文殊殿在哪刘小惠突然问，旅游指南连这个都写 詹晓阳急中生智：老家不是能收听到这里的广播台么，讲过的，我经常收听。 这个解释似乎合理。刘小惠点点头，注意力被桥上的铁牛吸引：这只牛好生动。 据说这头牛都有故事。詹晓阳指着说:“原来这里有两头铁牛，一只在桥上，还有一只在水里，是为了镇水患的。” 刘小惠被逗笑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詹晓阳也笑，不过传说嘛，有趣就行。 前面传来嬉闹声。原来郑世林在学牛叫，逗得大家直笑。黄朝彬更过分，直接趴在地上摆出牛耕地的姿势，让林珊珊给他拍照。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一个路过的大爷笑呵呵地说。 刘小惠小声对詹晓阳说：我们好像太吵了。 没事，詹晓阳看着同学们打闹的身影，青春就是这样。 夕阳渐渐沉入江面，把天空染成橘粉色。大家都不舍得离开，靠在桥栏上看光影变幻。 好像一幅画。刘小惠轻声说。 詹晓阳偷偷看她。夕阳为她的轮廓镀上金边，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影。这一刻，前世今生重叠在一起，让他恍惚。 黄朝彬突然凑过来，贼兮兮地笑：晓阳，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了！ 詹晓阳轻咳一声：刘阿姨交代要照顾好小惠。 郑世林起哄，原来是奉旨照顾！ 刘小惠脸红了一下，却没反驳，只是低头玩着栏杆上的铁链。 回程路上，气氛更加融洽。大家分享着刚才拍的照片，约定要洗出来贴在宿舍里。路过快餐店时，很自然地围坐在一起吃盒饭。 三块钱一荤两素，真划算。游林彦扒着饭说。 就是肉少了点。郑世林把自己碗里的鸡块分给其他人，男生要多补充蛋白质！ 郑世林比大家要年长一些，今天的作风很像大哥哥 詹晓阳注意到刘小惠挑出青椒，很自然地把自己的西红柿鸡蛋换给她：这个不辣。 刘小惠愣了一下，小声说谢谢。 黄朝彬挤眉弄眼：晓阳，真细心啊～ 詹晓阳面不改色：刘阿姨说小惠不吃辣。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连游金彦都点头：确实应该照顾女生。 饭后散步回校，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经过小卖部时，游进彦给大家买了老冰棍。一群人叼着冰棍晃悠，像极了放学的高中生。 今天走了多少步啊林浩杰揉着腿问。明天开始他将和詹晓阳成同桌同学，也跟詹晓阳一样瘦胳膊瘦腿的。 林珊珊估算：至少八公里。 我的天！难怪脚疼！ 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青春最大的特权就是累并快乐着。 到女生宿舍楼下，刘小惠突然对詹晓阳说：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大家一块玩的。 刘小惠笑了，那个小小的梨涡又出现： 回到108宿舍，詹晓阳被集体。 老实交代！郑世林把他按在床上，是不是对刘同学有意思 真是她妈妈嘱咐的。詹晓阳挣扎着解释，我们来自同一个镇子，初中三年也是同班同学。” 宿舍的响起一阵哄笑。 咦有这么明显么。詹晓阳也在嘀咕着。 确实是玩累了，大家一回到宿舍都躺在自己的床铺上。 詹晓阳想起湘子桥上的夕阳，想起刘小惠被染成金色的睫毛和长长的马尾辫，想起她吃青橄榄时弯弯的眼睛。 这些细节在前世已被岁月模糊，如今重新变得清晰。他忽然理解为什么人们总想重回青春——不是因为年轻本身，而是因为青春里的每一个瞬间都饱满如初绽的花蕾，带着露水般的清新和永恒的可能。 而当下最美好的，就是能够再一次，一步一步地，走近刘小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