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是你自愿请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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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铁牛这个一米八几的壮汉，愣是被挤得东倒西歪，根本靠不近柜台。 周建军皱起了眉头，他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景，心里明白，想在这里买到东西，光有力气是不行的。 还需要技巧，或者说，需要一张豁得出去的脸皮。 柜台里的售货员是两个中年妇女，脸上挂着程式化的不耐烦，动作却麻利得像两台机器。 她们的眼睛几乎不看人，只看递过来的钱和票。 钱票对了，货就从柜台里扔出来。 钱票不对，便是一声冷冰冰的呵斥。 周建军没什么必须买的，他的空间里，物资堆积如山，比这个供销社十年库存的总和还要多。 他只是个看客，一个来自几十年后的灵魂，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时代独有的疯狂。 柜台一角，有人好不容易挤了进去，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着，买到了一包槽子糕。 那是一种老式的鸡蛋糕，油纸包着，金灿灿的，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拿到手的人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 还有人买到了水果糖，用玻璃纸包着，五颜六色，在昏暗的屋子里闪着微光。 孩子们见了，眼睛都直了，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这些在后世看来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在这里，却是能带来巨大幸福感的奢侈品。 王铁牛在人群里拱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反而被挤出了一身臭汗。 他索性放弃了，找到一个从七连过来的熟人，把一个用布包好的小包裹递了过去。 “兄弟，麻烦你帮我把这个带给我妹子，王春桃。” “放心吧，铁牛哥！” 蒋根生和刘投机他们几个老职工显然是熟门熟路，很快就买齐了连里需要的东西，大包小包地堆在门口。 “周建军，王铁牛，你们俩快点！”蒋根生在门口喊了一声， “我们去国营饭店吃口热乎的，你们买完东西自己过去找我们！” 说完，他和刘投机便领着几个人，朝着不远处的另一座砖瓦房走去。 周建军看了一眼依旧混乱的人群，对王铁牛说道： “铁牛哥，你去吧，我没什么要买的。” 王铁牛早就饿了，闻言也不客气，挠挠头憨笑道： “那我先去了，兄弟你慢慢逛。” 看着王铁牛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周建军转身，不着痕迹地拐进供销社旁边一条堆满杂物的死胡同。 胡同里空无一人，只有北风卷着雪沫子打着旋。 他确认四周安全，心念一动，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空间里依旧是那副样子，温暖如春，物资静静地堆放着，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 与外界的贫瘠和喧嚣相比，这里是绝对的安宁和富足。 周建军没有耽搁，他熟练地从货架上取下几个牛肉罐头、一包压缩饼干和一罐麦乳精。 这些东西在这个年代虽然金贵，但并非没有，拿出去也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他找出一个旧的帆布行李袋，将东西装了进去，又从另一个箱子里拿出准备好的全国粮票和几张肉票塞进口袋。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胡同里。 冷风一吹，他打了个激灵，那股不真实的抽离感瞬间消失，他又变回了那个在北大荒挣扎求存的知青周建军。 他拎着半满的行李袋，朝着国营饭店的方向走去。 国营饭店的门脸不大，但进出的人却不少，大多是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脸上带着一种改善伙食的兴奋和期待。 饭店里同样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肉香、油烟味和饭菜的蒸汽。 周建军走到点菜的窗口，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小黑板。 菜色不多，但个个都是硬菜。 “同志，要一个酸菜汆白肉，二两肉票，五毛钱。再来两碗大米饭，半斤粮票，一毛钱。” 他把钱和票递了进去。 在这个猪肉比人金贵的年代，这样一顿饭，堪称豪奢。 很快，一个砂锅和两碗冒着尖的米饭就被端了出来。 砂锅里，切得薄如蝉翼的五花肉片在乳白色的汤里翻滚，翠绿的酸菜和粉条点缀其间，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周建军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刚拿起筷子，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看到了徐卫东那张挂着标准笑容的脸。 李桂香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周建军面前的砂锅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建军，真巧啊，你也来吃饭。”徐卫东自来熟地拉开周建军对面的椅子坐下。 周建军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蘸了点酱油，放进嘴里。 肉片入口即化，酸菜的爽口中和了肥肉的油腻，滋味十足。 徐卫东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建军，昨天的事，是桂香不对，我代她向你道歉。”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咱们都是从四九城出来的，到了这个地方，就应该团结起来，互相帮助。你一个人，总归是势单力薄，你说对不对” 周建军咽下嘴里的饭，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团结”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就像在四九城的时候一样团结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徐卫东伪装出来的和气。 “我每个月省下津贴，给你们买北冰洋汽水，在什刹海给你们租冰鞋。我记得，我好像一分钱都没见你们还过吧” 这话一出，徐卫东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没想到周建军会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当众翻出来，而且说得如此直白，不留一丝情面。 这还是那个以前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任劳任怨的周建军吗 “你胡说什么！” 不等徐卫东开口，一旁的李桂香先炸了毛。 她往前一步，双手叉腰，声音尖利地反驳道： “那是你自愿请我们的！谁逼你了吗一个大男人，为那么点小钱斤斤计较，你丢不丢人！”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觉得这还不够解气，又轻蔑地上下打量了周建军一眼，嗤笑道： “周建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不就是冲着我才下乡的吗现在在这装什么清高 我告诉你，赶紧收起你那点心思，我李桂香就算死在这，也看不上你！” 这话恶毒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