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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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工程看着周建军，眼神里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最后，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小子，我没看错你。” 于工程把最后半截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睡吧，明天还得赶一天路。” 这一夜，周建军睡得很沉。 第二天吃过早饭，刘洪伟亲自把两人送上了卡车。 于工程手里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包，里面装着红旗农场支援的各种零件和图纸。 “老于，明年开春，我等着看你们的好消息！”刘洪伟用力拍着车门。 “放心！” 卡车卷起一阵黄土，缓缓驶离了这片富裕的农场。 路上，于工程的情绪一直很高涨，他跟周建"建军，团部回信了。” “播种机的事，上面非常重视，已经批准了。” 于工程的脸上泛着红光。 “不过今年是赶不上了，等秋收完了，咱们就开足马力生产！明年开春，让所有人都看看，咱们靠山农场不是孬种！” 周建军点了点头，心里也松了口气。 颠簸了一天一夜，熟悉的黑色山影再次出现在眼前。 回到农场，周建军跟于工程告了别，径直朝着自己那三间新房走去。 推开门，他愣了一下。 屋里没有他离开时的那股潮气和灰尘味。 地面扫得干干净净，窗台也擦过了。 他伸手摸了一下土炕，温的。 炕烧过了。 周建军的目光落在炕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被褥上，被角被压得很平整。 他走到门口，看到门后挂着的一把小扫帚，上面还沾着几根长头发。 是谭玉。 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周建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暖，又有点别扭。 他刚把行李放下，屋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谭玉端着一个搪瓷盆，走了过来。 她看到周建军，眼神闪躲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 “你回来了。” “嗯。”周建军应了一声。 “我采了点婆婆丁，晚上……我妈说包饺子，让你过去吃。” 谭玉说完，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转身就想走。 “等会儿。”周建军叫住她。 “屋子是你收拾的” 谭玉的脚步顿住，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谢了。” 谭玉没说话，快步走了。 傍晚，周建军锁好门，去了隔壁。 谭家的屋子，收拾得比他那儿更利索。 墙上同样糊着报纸，地面扫得一尘不染，几件简单的行李摆放得整整齐齐。 屋子不大，却透着一股温馨气。 谭家辉正坐在炕沿上，脸色比前几天红润了不少，咳嗽也少了。 看到周建"小周来了，快坐！” 他热情地招呼着。 刘庆芳正在案板上擀饺子皮，也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谭玉则低着头，默默地剁着野菜馅。 “爸，你别光坐着，给小周同志倒碗水啊。” 谭玉头也没抬，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谭玉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手里的菜刀都停了。 刘庆芳也停下了擀面杖，有些紧张地看着周建军。 谭家辉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打破了尴尬。 “看我这脑子。” 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看着周建军，眼神坦然。 “小周啊，不瞒你说，我估摸着你小子早就看出来了。” 他指了指谭玉和刘庆芳。 “我们仨，是一家人。” 周建军点了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 “谭叔，刘姨。” 他重新打了声招呼。 刘庆芳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意。 “哎，快坐，饺子马上就好。” 周建军找了个小板凳坐下，看着这一家三口。 “以后，你们在农场，少跟其他人来往。” 他声音不高，却让屋里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为什么”谭家辉有些不解。 “你们的身份不一样。” 周建军看着他。 “农场里人多嘴杂，保不齐就有人想拿你们做文章，扣帽子。” 谭家辉的脸色沉了下去，他明白了周建军的意思。 刘庆芳的眼圈也红了。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建军。” 她的称呼，不知不觉间，已经从“小周同志”变成了“建军”。 很快，热气腾腾的饺子就出锅了。 屋里没有多余的碗筷。 刘庆芳拿了两个搪瓷饭盒的盖子，又找了两根干净的树枝削尖了当筷子。 她把饺子盛好，一盘递给周建军，一盘给了谭家辉。 “建军，快吃，尝尝我的手艺。” 周建军夹起一个饺子。 婆婆丁带着一丝微苦，混着猪油渣的咸香，味道谈不上多好，却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 他一口气吃了大半盘。 谭家辉看着他吃饭的样子，脸上满是笑意。 “慢点吃，锅里还有。” 一家人围着一张小小的案板，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吃着这顿简单的晚饭。 周建军笑着道，"真好吃。” 他把最后一个饺子咽下去，由衷地说了一句。 刘庆芳笑得合不拢嘴。 “好吃就常来，以后就把这儿当自己家。” 当自己家。 周建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看着煤油灯下谭玉那张被映得温暖的侧脸。 前世的他，是个孤儿，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独来独往。 这一世，他同样孑然一身。 可现在，在这个简陋的泥瓦房里，就着一盘野菜饺子，他第一次，尝到了家的味道。 吃完饭，周建军站起身， 他从墙角拎起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放在了案板上， “谭叔，刘姨，我先回了。” 他把布袋往前推了推， “这是我从红旗农场带回来的老面包，放着也是干，你们留着给谭叔补补身子。” 谭家辉连忙摆手。 “那不行！建军，这太金贵了，你快拿回去自己吃！” “谭叔，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周建军笑了笑。 “这面包硬得能砸死狗，我牙口不好，啃不动。” 他不由分说地把布袋塞到刘庆芳手里。 “你们泡水吃，正好。”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给他们再推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