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西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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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相国寺出来，日头已经升高，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林星瑶以为该回宫了，没想到谢承渊却对车夫吩咐道：“去城南的‘梨园春’。” 林星瑶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谢承渊：“殿下，我们不回宫吗” 谢承渊侧过头看她，阳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时辰尚早，回去也是闷着。听闻城南新开了家戏园子，排的《西厢记》颇受好评，带你去听听，散散心。” 看戏 林星瑶心里嘀咕。 我对京剧、昆曲什么的，完全不懂啊……听起来就想睡觉…… 但看着谢承渊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不好扫兴，只好点点头。 “哦，好啊。” 心里却开始盘算着怎么能不露怯地熬过这段时间。 马车在“梨园春”戏楼前停下。 谢承渊早已派人打点好，他们被直接引到了二楼一间雅致清净的包厢。 包厢位置极佳，正对戏台，垂着竹帘，既能看到台上的表演，又能隔绝楼下大堂的喧闹。 小二殷勤地送上香茗和几碟精致的点心。 谢承渊挥挥手让他退下，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锣鼓声响起，戏台上，《西厢记》的帷幕徐徐拉开。 谢承渊看似专注地看着戏台，实则心思大半都在身旁的林星瑶身上。 他选这出《西厢记》是花了心思的。 这出戏讲的是相府千金崔莺莺与书生张君瑞冲破礼教约束、终成眷属的爱情故事，其中“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的意境，含蓄而深情。 他隐约觉得，这戏里的情愫，或许能悄然传递他一些难以直接言明的心意。 他记得以往宫宴，那些名门闺秀们最热衷讨论的就是这些才子佳人的戏文。 然而，事与愿违。 林星瑶对咿咿呀呀的唱腔、缓慢的节奏和那些她不太理解的典故和身段，完全提不起兴趣。起初她还强打精神，正襟危坐，装作看得很投入的样子。 但没过多久，那婉转的唱腔就像催眠曲一样，她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最后终于支撑不住，歪靠在舒适的椅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甚至还发出了极轻极均匀的呼吸声。 谢承渊起初并未察觉，直到他转头想跟林星瑶评论一句戏文时，才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小脑袋歪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覆在眼睑上，脸颊因为熟睡泛着淡淡的红晕，嘴巴微微张着，模样倒是乖巧得很。 一瞬间，谢承渊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有些失落，更多的却是自责。 她……觉得无聊吗 是我选错了……她不喜欢看戏。 他原本期待能看到她欣喜或感动的神情，却没想到是这般结果。 想起自己之前的精心安排和隐隐的期待，此刻只觉得有些难堪和笨拙。 我以为女子都会喜欢这些……看来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他看着林星瑶熟睡的侧脸，戏台上的悲欢离合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他轻轻叹了口气，动作极其轻柔地解开了自己身上那件月白色锦缎披风的系带。 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将还带着他体温的披风，像盖一床柔软的被子一样，轻轻覆在了林星瑶身上，生怕惊醒了她。 然后，他重新坐下，没有再看向戏台，而是静静地、专注地看着林星瑶的睡颜。 窗外的光线透过竹帘变得柔和，洒在她脸上，显得格外宁静。 这一刻，什么《西厢记》，什么含蓄暗示，似乎都不重要了。 能这样安静地看着她，好像……也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林星瑶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谢承渊的披风，而谢承渊正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有些复杂，不像生气，倒像是有点难过 林星瑶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清醒了。 完了完了！我怎么睡着了！他特意带我出来看戏，我居然给睡着了！他肯定生气了！觉得我不识抬举！ 她顿时慌了神，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扯了扯谢承渊的袖子，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歉意。 “殿下……对、对不起啊！我……我不小心睡着了……我不是故意的……这戏……挺好的……” 她越说越小声，底气不足。 谢承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和扯袖子的动作弄得一愣，看着她慌乱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眼神，心里的那点失落和自责反而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柔软。 他摇了摇头，声音温和。 “我没生气。”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自嘲和诚恳，“只是……觉得自己选的地方不对，让你觉得无聊了。下次……下次我会选个更好的地方，保证不会让你再睡着了。” 他想起宫宴上那些小姐们谈及戏曲时眉飞色舞的样子，再看看眼前这位听得直接睡着的姑娘，不禁莞尔。 她果然和她们都不一样。 林星瑶听他这么说，才松了口气，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不无聊！是……是我自己不懂欣赏！殿下选的戏很好！是《西厢记》呢！有名的才子佳人戏！” 她努力想挽回一下。 谢承渊看着她急于解释的样子，心里那点残留的郁闷也烟消云散了，反而觉得她这样有点可爱。 他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轻声道。 “醒了就好。戏也快散了，我们回去吧。” “嗯！”林星瑶用力点头，赶紧把披风叠好，双手递还给谢承渊。 “谢谢殿下的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