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畅春园里暗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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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娜虽然年纪小，也听出了不对，扯着楚言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说：“额娘，他们坏！说哥哥！” 楚言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怒火与心疼交织。她蹲下身，轻轻擦去儿子眼角的泪花，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祚儿，你记住，你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是皇阿玛的儿子，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出身并非你所能选择，但未来的路，却可以由你自己去走。他人的闲言碎语，不过是无能者的嫉妒，你若因此而愤怒、而气馁，便是正中他们下怀。”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静：“你要做的，不是去争辩，也不是去怨恨，而是更加勤勉，让你的才学、你的品行，都配得上你皇阿玛的期许，配得上你身上的血脉。待到你能用实实在在的功绩说话时，这些噪音，自然会烟消云散。” 胤祚听着额娘温柔却充满力量的话语，心中的委屈和愤怒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光芒。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额娘，儿子明白了！儿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楚言摸了摸他的头，眼中满是慈爱与期许。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随着阿哥们长大，这样的明枪暗箭只会越来越多。她不能永远将儿子护在羽翼之下，必须教会他如何在这波谲云诡的皇家生存。 当晚，玄烨过来用膳，敏锐地察觉到胤祚情绪有些低落，便问起缘由。楚言并未添油加醋，只是将日间之事，平淡地叙述了一遍。 玄烨听完，沉默了片刻，脸色看不出喜怒。他看向胤祚，问道：“祚儿，你如何想” 胤祚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回皇阿玛，儿子以为，与其与人做口舌之争，不如潜心向学，练好本事。儿子相信，皇阿玛圣明烛照，自有公断。” 玄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欣慰。他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竟能如此沉得住气，且有这般见识。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嗯，你能如此想，甚好。记住，打铁还需自身硬。” 他又看向楚言，目光柔和：“你将孩子们教养得很好。” 楚言垂眸：“是皇上教导有方，孩子们自己争气。” 此事过后，玄烨对太子似乎冷淡了些许，对胤祚却越发看重，甚至开始让他接触一些简单的、不涉机要的政务文书，美其名曰“增长见识”。这份殊宠，更是让某些人坐卧不安。 楚言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清明如镜。她知道，九龙夺嫡的序幕，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拉开。她的祚儿，因其才华与圣眷，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但她已不再恐惧。如今的她，有帝心默许，有儿女傍身，更有在深宫多年历练出的智慧与手段。她或许无法改变历史的洪流，但她会竭尽全力，护佑自己的儿子，在这惊涛骇浪中，寻得一线生机。 畅春园的夜色温柔静谧，楚言倚在窗边，看着天空中闪烁的繁星，心中一片平静。 潜龙在渊，终有腾飞之日。而她要做的，便是在那之前，为他扫清障碍，积蓄力量。这场关乎帝国未来的较量，她和她年幼的儿子，都已身在局中。 既然如此，那便，拭目以待吧。 --- 畅春园的夏日悠长而惬意，仿佛将紫禁城的刀光剑影都隔绝在了那重重宫墙之外。楚言伴着儿女，陪着太皇太后，偶尔与玄烨泛舟湖上、对弈亭间，日子过得如同世外桃源般宁静。宜妃经过几次不痛不痒的试探与反击，皆如拳头打在棉花上，未掀起任何波澜，反而更显出自己的急躁与短视，便也渐渐沉寂下去，至少在明面上，再不敢轻易招惹松韵轩。 然而，帝王的脚步从不因一处的风景而长久停留。初秋时分，玄烨下旨，奉太皇太后及部分妃嫔、皇子前往热河行宫，并举行一年一度的秋狝大典。秋狝，既是满洲不忘骑射根本的传统，也是怀柔蒙古、震慑边疆的重要政治活动，意义非凡。 圣驾再次启程，一路向北。越往北行，天地愈发开阔，山峦起伏，草场无垠，与京畿、江南的景致截然不同，别有一番雄浑苍茫的气象。胤祚对此行充满了好奇与兴奋，骑射本就是他的强项，如今到了这真正的围场，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塔娜格格也对塞外风光喜爱非常，胤佑则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楚言被安置在行宫中一处位置极佳、名为“烟波潋滟”的殿阁。此地视野开阔，推窗便可望见连绵的群山与广袤的草原，令人心旷神怡。她深知秋狝并非单纯的游猎，随行的不仅有宗室王公、八旗精锐，更有众多蒙古王公台吉，关系错综复杂，须得更加谨慎。 秋狝大典正式开始前，已有各路蒙古王公陆续抵达行宫，进贡朝见，宴会不断。玄烨忙于接见、安抚、震慑这些远方来的“客人”，时常举行盛大的宴会和摔跤、赛马等竞技活动，气氛热烈而紧张。 这一日，是为欢迎喀尔喀蒙古一位重要亲王举行的夜宴。殿内灯火通明，歌舞喧嚣，酒肉飘香。玄烨高踞御座，两侧是宗室勋贵和蒙古王公。随驾的嫔妃们也按品级列席，楚言的位置不算靠前，但亦在显眼之处。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那位喀尔喀亲王起身向玄烨敬酒，言辞恭谨，却带着草原汉子特有的豪迈。敬酒完毕，他目光扫过御座之下的嫔妃席，忽然笑着对玄烨道：“尊贵的大皇帝陛下，您的福晋们如同草原上最美的萨日朗花，不知哪位娘娘诞育了聪慧的六阿哥和明珠般的格格臣听闻她是一位有大福气的女子，心中仰慕已久，不知可否敬她一杯水酒，沾沾福气”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了几分。蒙古人性情直爽，有此请求并不算太过突兀，但在这种场合，指名道姓要敬皇帝妃嫔酒，仍是有些不合规矩，更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