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余烬与晨星

Donger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海风呜咽着吹过战场，卷起尚未散尽的硝烟。 曾经激烈搏杀的海域，此刻只剩下破碎的浪涛，以及那艘半毁的“追猎者号”如同搁浅的巨兽般地漂浮着，舰首的巨大破洞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威托队的战机小心翼翼地降低高度，探照灯扫过波光粼粼的海面，搜寻着任何生命的迹象。 “发现生命信号！很微弱！在海面以下！”宫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从侦察机上传来。 数艘快艇立刻冲向信号来源。 很快，他们从冰冷的海水中捞起了昏迷不醒的早田进。 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腹部的衣衫破损，露出的皮肤上有着可怕的、仿佛被钻头撕裂后又奇异愈合的粉嫩伤疤，但生命体征总算稳定。 “快！医疗队！”宫泽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如释重负的急切。 当早田被紧急送往医疗中心时，另一组队员也在附近海域里打捞起了卡尔古曼。 他同样陷入了深度昏迷，古铜色的皮肤失去了光泽，胸口有一片可怕的焦黑痕迹，对应着巨人形态那致命的伤口。 他的生命气息比早田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威托队总部，医疗中心。 两个曾经的死敌，如今并排躺在相邻的特殊观察病房内，依靠着最先进的生命维持系统苟延残喘。 外星少女——艾美西亚的遗民，名为“莉莎”的少女，在宫泽的搀扶下艰难地来到观察窗前。 她看着里面昏迷的两人，蓝宝石般的眼眸中情绪复杂万分。 她看到了早田，那位不惜付出巨大代价守护她和“方舟”的光之巨人，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担忧。 她的目光又转向卡尔古曼。 这个摧毁她家园、追杀她至天涯海角的敌人。 恨意涌现，但看着他那惨烈的伤势和昏迷中依旧紧皱的眉头，那刻骨的仇恨之下，竟也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她想起了全息影像中那颗灰白死寂的星球，想起了卡尔古曼那句沉重无比的“只为生存”。 毁灭她世界的，并非纯粹的邪恶，而是另一个走向末路的文明，最绝望的挣扎。 这时，技术部门的主管匆匆走来，向森川队长汇报：“队长，我们对那艘外星战舰的残骸进行了初步的数据抢救和分析…还有对那位卡尔曼星战士的随身物品进行了扫描。” 他顿了顿，面色凝重地递过一份报告：“数据显示…卡尔古曼没有说谎。卡尔曼星的衰亡速度远超我们之前的想象。 我们的科学家预计，即便成功移民艾美西亚，他们的种族基因也因为母星环境的剧变和长期的辐射，陷入了不可逆的退化性崩溃…存活下来的几率，其实也微乎其微。” 森川队长沉默地接过报告，久久无言。 所谓的“生存战争”，从一开始……或许就注定了这是一场没有真正胜利者的战斗。 卡尔古曼和他的战士们，是在明知希望渺茫的情况下，为了那一点点延续的火种，赌上了一切，化身为冰冷的掠夺者。 数小时后，早田进率先苏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到的首先是队友们关切的脸庞。 剧痛依旧残留在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能量的亏空感让他虚弱不堪。 早田艰难地转过头，透过观察窗，看到了旁边病房里依旧昏迷的卡尔古曼。 “他…”早田的目光复杂。 “生命特征很微弱，但暂时稳定了。”医生报告道。 “能否醒来…就看他的意志了。” 早田沉默地看着那个强大的敌人。 他们为了各自的信念厮杀到近乎同归于尽。 但此刻，抛开双方的立场。 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战士，哪怕为自己的文明流尽最后一滴血。 莉莎在宫泽的帮助下，再次来到早田的病床边。 她看着早田，眼中含着泪水，用生硬的地球语，一字一句地说道： “谢…谢…你。” 然后，她又看向卡尔古曼的方向，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补充了一句，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还…有…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包含了太多。为了两个文明的悲剧，为了这无可奈何的相遇与厮杀。 几天后，在医疗队的严密监控和治疗下，卡尔古曼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意识。 他醒来后异常沉默，亮黄色的眼眸中曾经的锐利和冰冷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空洞所取代。 他得知了威托队从飞船残骸中获取的数据结果，得知了母星那真实且令人绝望的未来。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闭上了眼睛……许久，有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拒绝了所有的交流，只是要求见莉莎一面。 在重重监护下，两人隔着一面强化玻璃对视了。 没有言语，只有漫长的沉默。 一个眼中满是破碎的家园和流离的仇恨，一个眼中是注定消亡的母星和无望的奋战。 最终，卡尔古曼用极其沙哑的声音，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走…吧…” “…带着…你们的…希望…” 这或许是他最后能做出的，也是唯一的妥协与忏悔。 经过地球联合防卫总部（gdf）高层的激烈讨论，最终决定：出于人道主义和对一个文明最后火种的尊重，将莉莎和“方舟”送往太阳系边缘一个侦测到的，环境适宜且无人居住的类地行星。 威托队将提供一艘经过改装的小型飞船和必要的初始生存物资。 离别之日，莉莎穿着科特队为她特制的宇航服，怀中紧紧抱着那个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方舟”。 她看着前来送行的早田、森川、宫泽等人，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地球…”她的地球语依旧生涩，却充满了真挚的情感。 “…不会…忘记…” 早田对她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嘱托和祝福。 飞船缓缓升空，载着一个文明最后的希望，消失在那蔚蓝的天际飞向遥远的星辰大海。 而卡尔古曼，则是驾驶着自己的飞船离开了地球。 哪怕他已经知晓最终的结果，但他要以卡尔曼星人的身份与自己的同胞们站在一起直到最后一刻。 夕阳的余晖透过观察窗，洒在早田进的病床上。 他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星辰，腹部的伤痕仍在隐隐作痛。 这一战，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沉重的思考。 宇宙的法则残酷而真实，光与暗的交界线有时并不分明。 但无论如何，守护眼前所能守护的希望，这份信念他绝不会动摇。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光之力。 战斗还远未结束，但只要光芒尚在就必须继续前进。 （单元回《来自外星的逃亡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