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联系不上朋友？难道要露宿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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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雨小口小口地吃着泡面，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认真进食的仓鼠。她吃得很专注，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虔诚感，仿佛碗里装着的不是三块五一包的速食产品，而是什么需要细细品味的珍馐美馔。偶尔她会抬起头，对着旁边呆站的林小凡露出一个被食物满足的、略带羞涩的笑容，含糊地说一句“美味しい”（好吃），然后继续埋首于碗中。 林小凡僵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美食节目的背景板，除了傻看着，完全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他看着她用那双显然不太熟练的筷子艰难地夹起最后一缕面条，连汤都小口地喝掉了不少，最后心满意足地轻轻放下碗和筷子，双手再次合十，小声念了句：“ごちそうさまでした。”（多谢款待。） 碗底只剩下一点清汤和那个被咬了一半的荷包蛋——她似乎不太喜欢全熟的蛋黄。 “吃、吃饱了”林小凡干巴巴地问，声音有点发飘。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哪怕是面对游戏里全服第一的pk高手。 “はい、とても。”星野雨用力点点头，脸上洋溢着吃饱后的暖意和满足，之前的疲惫和窘迫似乎都被这碗热腾腾的泡面驱散了不少。她指了指空碗，又补充了一句，试图用中文表达：“这个…面…很好。” 发音依旧古怪，但努力的态度显而易见。 “哦…哦，你喜欢就好。”林小凡机械地回应着，大脑还在努力处理“千金大小姐居然真心实意觉得泡面好吃”这个匪夷所思的信息。 短暂的满足感过后，现实的冰冷再次悄然弥漫开来。星野雨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她转过头，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墙角那根依旧亮着指示灯、却无反应的手机，眼神重新被一层淡淡的忧虑所笼罩。 充电线还在，但需要充电的手机，却死活没成功。 她轻轻咬了一下下唇，似乎下定了决心，再次看向林小凡，用比刚才更加小心的语气请求道：“あ…すみません…电话…借りても…いいですか”（那个…不好意思…电话…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她一边说，一边再次做出那个打电话的手势，眼神里带着期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啊！对！电话！打电话！”林小凡猛地一拍脑袋，像是才想起这茬儿。光顾着震惊于她的吃相，都把正事给忘了！“你等等，我找我找！” 他立刻转身，又开始在自己那堆“盘丝洞”线缆里进行第二轮挖掘。手机…手机…他平时宅在家里，手机几乎成了摆设，一个月也响不了几次，都不知道被塞哪个角落吃灰去了，早上点了外卖更是随手一扔，更不知道去向了，只能先找固定电话凑合用下。 翻找了半天，终于从一叠过期游戏点卡下面扒拉出了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白色无线座机听筒。他拿起听筒，吹了吹上面的灰，按下通话键。 没声音。 他愣了一下，检查了一下基座，发现电源指示灯是灭的。弯下腰一看，果然，电源适配器的插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孤零零地吊在半空。 “…我就知道。”林小凡无语地嘀咕了一句，认命地把插头重新插紧。基座上的指示灯慢悠悠地亮起了绿光。他再次拿起听筒，这次里面传来了正常的拨号音。 “喏，给。”他把听筒递给星野雨，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呃…有点脏，你别介意…还有，这是国内电话，打不了国际长途…” 星野雨接过听筒，似乎并不在意那点灰尘。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从那个小小的护照夹里，又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便签纸。纸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一串中国手机号码，后面还跟着一个英文名字 “alice”。 “友达…です。凤鸣古城で…待っています。”（是朋友…在凤鸣古城…等着我。）她解释道，手指有些紧张地捏着那张便签纸，仿佛捏着最后的希望。 林小凡了然。看来是约好在中国碰头的朋友。 星野雨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然后按照便签上的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拨号键。她按得很慢，每按一个数字都要低头确认一下纸条，生怕按错。 林小凡屏住呼吸，房间里只剩下空调的嗡嗡声和按键发出的“嘀嘀”声。 电话拨通了。 听筒里传来长长的“嘟——嘟——”等待音。 星野雨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将听筒紧紧贴在耳边，脸上露出专注又期待的神情。 “嘟——嘟——” 等待音持续响着，无人接听。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星野雨脸上的期待逐渐被不安所取代。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捏紧了裙摆的蕾丝花边。 响了大概七八声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星野雨眼睛一亮，立刻急切地对着话筒说道：“モシモシアリス私、あめです…”（喂喂爱丽丝我是小雨…）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一个熟悉的女声，而是一个冰冷、机械的电子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启用短信呼服务，您的来电信息我们将以短信方式通知对方，感谢您的呼叫。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has enabled…” 中英文重复的提示音，像是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星野雨浇了个透心凉。 她脸上的光芒瞬间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的空白和难以置信。她甚至没有立刻放下听筒，而是呆呆地保持着接听的姿势，直到那冰冷的提示音自动播放完毕，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她缓缓放下听筒，手臂无力地垂落在身侧，低着头，一言不发。那头白色的长卷发似乎都失去了光泽，软软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 林小凡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虽然听不懂日语，但那冰冷的电子提示音他是再熟悉不过了。没打通。 “没…没人接”他试探着问，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 星野雨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几秒钟，她才极其缓慢地、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依旧没有抬头。肩膀微微垮了下去，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浓重的失落和无助感。 她沉默地拿起那张写着号码的便签纸，又不死心地、一遍遍地重拨过去。 每一次，都是那同样冰冷无情的电子提示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启用短信呼服务…” “对不起…” “对不起…” 她拨了一遍，两遍，三遍…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无力。直到第五遍听到同样的结果后，她终于彻底放弃了。手指松开，听筒“咔哒”一声落回基座，发出一声轻响。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林小凡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比如“可能她只是暂时没信号”“也许她在忙没听到”，但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最关键的联系方式断了。手机没电了，唯一知道的本地朋友电话打不通。她一个外国人，语言不通，身无分文（他越发肯定这个猜测），还拖着一个大箱子… 林小凡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内心的恐慌和茫然。这就好比他自己某天突然被空投到东京涩谷，不会日语没钱没手机，那感觉，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星野雨慢慢地转过身，抬起头看向林小凡。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之前的好奇、满足、羞涩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水汪汪的、即将决堤的无助和害怕。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像只被雨淋透后瑟瑟发抖的小猫。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颤抖，用尽了力气才组织起破碎的语言： “どうしよう…アリスに…连络できない…”（怎么办…联系不上爱丽丝了…） “お金…ない…”（钱…也没有…） “ホテル…どこ”（酒店…在哪里） “今夜…どこで…寝る”（今天晚上…在哪里…睡觉） 最后一个问题问出来，她眼里的水汽终于凝聚成泪珠，摇摇欲坠地挂在睫毛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落下来。 露宿街头。 这个词像冰冷的针，刺了林小凡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个前一秒还在为泡面开心、下一秒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女孩，一种强烈的、混合着同情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感，猛地攫住了他。 总不能…真的让她流落街头吧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变得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