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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若不是老夫答应祖师守宫百年，老夫早便夺你掌门之位了！现在还轮得到你来抢夺天大机缘” 「混元丹宫」内，常元在一尊三足紫金丹炉虚影前一边踱步，一边摆手叫喊道。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咳咳咳…乖徒儿，记得为师跟你说的话…当仁不让！”常元扶着一根赤铜柱，剧烈地咳嗽道。 “「常礼」遵命…”那年轻道士恭敬地作揖道，随即，便走出了宫门。 “徒儿啊…人各有命，莫要怪为师…”常元叹气一声，望着琉璃宫顶道。 …… “此人炁功修炼成邪，莫要着了他的道。他就想找个人顶替他的位置，这样便能走出那方寸天地，出门修行了。”葛泓云淡风轻地说道，好似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可越是这种态度，苦楝越拿捏不住，往往就是这样，他说的话反而更加有用。 苦楝知道两人都没安好心，如何周旋就得看自己本事了… 苦楝点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去吧，他那老道耽误了我们一些时间。”葛泓一边说着，一边恨恨地看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混元丹宫」。 如果说那胖老道是阳谋，收徒之心摆在脸上的话，那这葛泓就是阴谋，话里与收徒没半毛钱关系，话外却在慢慢指引苦楝，慢慢招揽他。无论是阳谋还是阴谋，苦楝都不能接受。 倘若日后定要选一个，他会选“阴谋”，原因很简单——道门人不说谎话，葛泓说那胖老道要找“替罪羊”，定有此事，如今那胖老道已有一徒，为何不用他，偏找我 苦楝想着此时已经身处崖壁之上，徒手攀附这崖壁上的凹陷处，一点点地挪动身体，开始凭借记忆寻找「引灵草」。 “小花小花，你知道「引灵草」在哪里吗”苦楝对着一株紫色奇花说道，然后，用额头抵在了它那花瓣上，瞬间，大片记忆涌进脑中… “紫荆木！师兄有救了…” 脑海中一个长相清秀的女道士与苦楝身影重合，对着那含苞欲放的灵株说道。 怎料下一秒，崖底的云层忽然变黑，一团黑烟冒出，参杂着低吼声，紧接着，记忆中的女道士神色大变，拉了几下面前这株灵植，没反应后，便奋力向上爬，怎料就在黑烟将她彻底包围时，此女双目一滞，仿佛失去了神智一般，直直坠入深渊，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的面上还带有一抹诡异的微笑… 苦楝瞬间从记忆中惊醒，刚刚的情景好似亲历一般，现在苦楝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也就在他低头看向下方云层有无变化时，他发现了一株形似「引灵草」的灵药，可是，这株灵药恰好生在距云层不到一尺之处，苦楝顿时有些迟疑，做起了心里斗争。 他害怕那团黑烟再次出现，这样他连向上爬的机会都没有… 等等！ 他忽然想起葛泓给的提醒…崖中有诡事发生，道心不稳者才会坠崖，如今我连道心都没凝成，何来稳不稳之说又何来坠崖之说 可是…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忽然之间乱了那女道的道心呢 苦楝想到这里，愈发好奇，他对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是越来越好奇了…他有预感，当一切疑点都被他知晓时，真相自然就会浮出水面。毕竟，发现问题，比解决问题更为重要… 于是不再犹豫，苦楝继续向下攀爬，在苦楝精湛的攀爬技术下，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苦楝一看，果然是「引灵草」，于是将一只手松开岩缝，就在他抓住「引灵草」时，白白的云层忽然变了颜色，厚重的灰黑色一点点侵蚀掉所剩无多的白，紧接着是记忆里的黑烟出现，伴随着嘶吼，由于距离实在太近，苦楝发现这团黑烟好像在说些什么，但由于声音太过庞杂，加之苦楝有些排斥，并不能听清。 苦楝用力将「引灵草」拔出，竟然发现那扎根的孔中渗出白色灵液，灵液滴入灰黑的云层，瞬间涤荡出一大片白色，而那黑烟的嘶吼也变成哀鸣。 难道这灵液就是培育灵植的关键云层之下的东西似乎很怕灵液… 被黑烟团团围住的苦楝只觉得有些药腥味，便没有什么不适了，看来自己的猜想没错，无道心之人，不会受其影响。 苦楝感觉自己手腿酸麻，不好再久留于此，于是连忙向上爬，终于在手臂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爬到了地面上，嘴上叼着那依旧冒着灵气，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引灵草」。 “怎么样知道为何净火峰也有灵药了吧” 葛泓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四仰朝天的苦楝眯起一条眼缝，看见了葛泓那张平静的脸庞上挂着一丝微笑，现在看来还算友好，不知以后回想又会如何… “臭道士，这下面究竟有什么啊！”苦楝气喘吁吁道，他现在没有心情回答葛泓的问题。 葛泓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斟酌要不要和苦楝说，但最终还是缓缓开口道：“崖底镇压着一，乃当年炼丹失败的怨气所化，对灵药与丹药执念深重，这也是为何灵液滴入，黑云化白的原因，灵液纯净，天生具有净化的功效，对怨气所化之物自然有用。” “是你们给那人取的外号吗”苦楝问道。 “没错，此人是百年前我派出的一名炼丹奇才，他天赋虽然不佳，但好在对灵药炼丹一事十分痴迷，后来对灵药的解读，以及炼丹的体悟甚至超过我等百岁老道，人称药丹狂魔，年仅过半百，以金丹修为便能炼制神品丹药「乾坤一元丹」，只可惜，此子再服用完此丹后，不顾众人劝阻，根基尚未稳固，便强行炼制「三光续命丹」，最终被丹火反噬攻心，身死道消，留得一残魂苟居于此…”葛泓说着，眸中闪过一抹伤情。 “想当年，贫道还不耻下问，向其寻丹道，问药心…只可惜，已无法和光又同尘了…” 苦楝听闻至此，内心蓦然升起一丝憾意，绝世奇才，意气风发之际棋差一步，堪堪陨落，实在令人唏嘘不已，惜哉憾哉… “「三光续命丹」闻名则知定是续命疗伤一类的丹药，可是这有何人要救此般奇才，怎会不知自己所为乃自取灭亡之举却已然奋不顾身，想必是有什么心事，才行此迫不得已之举。我猜想啊，这缕残魂之所以存在，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苦楝将自己所感老实说出，这种话憋在心里属实是不明之举。 “贫道与之交情匪浅，却也不知有何人能让其如此挂念，甚至…不惜殊死一搏…”葛泓眸光一闪，有些肃然起敬。 修道之人一心为己，能为他人着想已是少之又少，能为他人不惜生命之人可谓是凤毛麟角了。 “行了，此间事早成过往云烟，一段生一段死，一段缘一段灭。我也曾下去找过他，残魂而已，又怎识人”葛泓收起脸上的悲情，挥挥袖说道。 一段生一段死，未曾有错…不过，缘起则会灭，无稽之谈…反正，苦楝觉得上天安排的最大，既然缘起，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走吧，一百多年前的事了，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现在贫道要带你去一处地方，名为「七十二脉」” 苦楝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又望了望被云遮住的崖底，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心后，这才跟上了葛泓…… “不错，有灵气的地方必然催生灵药，既然你已经知晓为何此山也有灵药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解开另外一个问题了——为何此山还有丹炉” 葛泓摇晃着羽扇，神情悠悠然道。 苦楝来到丹宫之后，发现此间景象更加气派恢宏——山腹裂开一道深渊，地火如金浆奔涌，七十二座青铜丹炉悬浮其上，以锁链相连，恰似星轨相接，又似经脉相通。 “此为地肺火脉，蕴含着地脉之力，是炼丹之火的不二之选。丹与火相辅相依，离一不可。而以铁锁相连的七十二丹炉皆是开派先祖曾用之炉，现在无偿提供给门人使用，期间蕴含着先祖「无为之为」的思想。现在，你知道为何此处有丹炉了吧”葛泓笑眼眯眯道。 苦楝思考一会儿缓缓点头道：“丹起于木，火就是火，相遇则必焚之，要达不可分之境，需以炉为媒介，才可逆天生相抗之性。有火之处，必有丹有丹之处，必有炉。” 葛泓闻言，眸中闪过一抹诧异，这小子简直是个天才，不仅将答案完美托出，甚至还带有个人对其本质的挖掘。这种寻根索源的品性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无需迟疑，此可为丹，天下万物亦可为丹。丹本无形，可为世间所有，此乃丹之道，真正的丹之大道！”葛泓越说越激动，好似自己触摸到口中所说的大道一般。 苦楝对此并无太大的兴趣，于是连忙转移话题道：“所以，这「引灵草」是直接吃吗” “当然不可，需要炼成灵液，浸泡吸收，方有聚灵纳气功效。”葛泓说着，将苦楝手中的「引灵草」拿来，然后飘向了那「七十二脉」之中。 趁葛泓不在之际，苦楝这才敢将怀中不停颤动的「春分」拿出，仔细看了好久，什么也没发现。于是又拿到鼻前嗅了嗅，只有自己身上淡淡的木香。再拿到耳边听了听，除了颤动的声响，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这针是怎么了难道是在告诉我要物归原主了吗还是说，刚才的自主行动，让它有了神智！ 想到这里，苦楝顿时有些嫌弃，万一它哪天不爽，出来给自己扎针，这就不妙了… 遐想之际，注意到葛泓已经飘来，于是连忙收好「春分」，将脑中思绪打散。 “随我来吧…”葛泓手握一个小青瓶，对着苦楝说道。 苦楝随他来到了一旁的「七十二脉」正底下的倒悬山前，此处有一青铜大门，葛泓拿出一枚白玉，扔向那大门处，紧接着那白玉竟然被青铜大门吸了过去，牢牢粘合在大门中心的一块凹陷处，随即，那青铜大门“轰”地一声便开了，内部空间呈现出来就像是一处山洞，中央有一座石台，石台周边刻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以及奇怪的纹路。 苦楝跟着葛泓进入了其中，发现这似乎是个洞府，周边有许多木架，上面三三两两地摆着一些青瓷瓶，还有一些卷页的书籍以及堆叠的竹册。四周墙壁上每隔一段固定的距离就有一个烛台，上面的蜡烛似乎刚刚换新过，基本没怎么用。 “喏，这是你日后修炼的洞府，能入净火峰修炼之人，少之又少。此间洞府名为「天屋福地」，是灵气最为浓郁之处，且靠近「千药崖」以及「七十二脉」，无论是采药还是炼丹都极其方便，只有掌门的弟子才有机会入内修炼…”葛泓淡淡地说道。 苦楝一听，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青石地板，玉石台，墙壁干净无尘，设施陈设简单，的确像是个良好的清修之所。 “此间没有床吗”苦楝发现不对劲，问道。 葛泓一听，愣了一下，然后扶着额头说道：“是贫道大意了，高境界道士，无需卧床休息，若你需要，自然为你安排…” 苦楝真的察觉到一丝丝不对，葛泓的语气态度忽然变得客气起来，像是…像是对客官讲话一般。 “可以，什么时候可以有” 苦楝需要确切时间，若是他今晚要送过来，苦楝如何去见那个胖老道。 没错，本来不准备见他的，但现在苦楝越发不安，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能不能套套话。 “你若今晚需要，自然能够送到。”葛泓挑了挑眉头说道。 苦楝佯装思考一下，这才缓缓道：“今晚试试吧，要是我能胜任是不是对修行更有帮助” 葛泓闻言，心中暗喜，语气却显得有些不自然了，说道：“若你真能入定冥想，自然对修行大有裨益。” “那就行，那明天再说吧。”苦楝不动声色道。 “还有什么问题吗若是没有，贫道就要正式收你为徒了…”葛泓看着苦楝，平静道。 苦楝走了一圈，他总感觉这墙壁有些怪怪的，但难言其怪，只能祈祷自己感觉错了… “没有了…是要我给你磕头吗”苦楝摇摇头，开玩笑一般说道。 葛泓闻言，也淡淡一笑，同样摇头道：“你是我要收的第一个徒弟，之前此间洞府也是我一人的清修之所，磕头此类重礼倒也不必了，贫道行事至简，就彼此互换一下心意便是最好的缘法了。” 说完，葛泓一挥袖，身前便出现了一张蒲团以及两顶紫铜香炉和一尊神像，上方插着燃着的三炷香，香烟之气袅袅而上，散开呈祥云之状。 葛泓再一挥袖，四周烛火瞬间点亮，幽幽烛光汇聚一起，显得格外敞亮。 “此乃「天屋福地」，于此拜师再合适不过，仪式陈设简单，却不容小觑，更不能心有杂念，否则降真香灭，伤气减运，追悔莫及。”葛泓的声音不大不小，语气中带有几分威严。 “跪！”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地传入苦楝耳中，给他一种无法抗拒的感觉。 苦楝依言跪在冰冷的蒲团上，对着两尊香炉中间的神像，虔诚地朝着神像恭恭敬敬地三拜九叩。每一次额头触地，都能闻到石板缝里积年香灰的味道，心中杂念也随之一点点摒除。 这是一种出乎本能的叩拜，神像在前，不敢不拜。 随后苦楝跪转过身，对着葛泓微微俯身。起身之际，面前已然漂浮着一张红纸，上面以金字书写，苦楝接过红纸，看着大大的三字“拜师贴”，声音异常平稳道：“弟子苦楝，虔心叩首……愿拜于「常清君」门下，聆听教诲，恪守门规，弘扬正道，虽九死其犹未悔……” 葛泓闻言后，清了清嗓子，声音缓和，依旧平静道：“苦楝，入我门墙，首重德行，次论根骨。门规十条，你需谨记：一戒欺师灭祖，二戒同门相残，三戒恃强凌弱，四戒……” 听着一戒又一戒的门规，苦楝内心毫无波澜，他扪心自问，即使不入此道，自己也绝不会做出此等事。 训话完毕，常清君从怀中摸出两块白玉，苦楝伸手相迎，接过两块白玉之后，常清君这才开口道：“一枚乃「守心玉」，虽有辟邪温心的功效，但最重要的是告诫你莫忘门规；另一枚乃「白玉佩」，是此「天屋福地」的钥匙，如今托付于你，望你好生修炼，莫忘初心。今日赐你道号，日后你便是道门丹鼎派之人，道号「常木」” 苦楝听到此处，也由不得他的性子了，大声道谢道：“弟子常木，谢师父恩典！” “嗯…” 常清君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入我之门，需守我之道。为师今日助你抵达养气境，其后的境界则需你自己去探索。筑基境最迟半年；金丹境最迟一百载；元婴境不能超三百五十载；至于渡劫境，为师无权设要，日后能否达到，全凭你个人造化了。” 一听到葛泓说年份尽往百位走，苦楝一时有些恍惚——修道之人，果真能与天地同寿吗难道这不会有损天地之衡吗 苦楝点头答应道：“弟子谨遵师旨！” 就在此时，一旁神像好似活了过来，发出一阵阵不易察觉的金光，而四周燃烧的火烛莫名无风摇曳起来，而这一切异常，俯首垂目的苦楝毫无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