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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歌在慕容笙那里酣睡了足足两个时辰，醒来时已是午后。 原来阿笙做了新年食盒送去了谢家，她又来了慕容家，偏偏就错过了。 谢天歌想还好自己贪睡，有耐心把阿笙等回来了。 在一起用午膳的时候，谢天歌假装很不经意地把手帕送出去，慕容笙收下夸了她手艺有进步，也很郑重的说了感谢。 谢天歌眉眼笑得弯弯的。 临走时，慕容笙又给了她一个十分十分厚的红封，理由是他常在军中，俸禄和赏赐也不知道怎么花，就凑成红封给谢天歌，让她喜欢什么就买吧。 谢天歌收到那么厚的红封眼睛都冒星星，笑得比蜜甜。一口一个，“阿笙对我最好了！” 慕容笙听得耳尖发红，唇角带笑。 谢天歌抵达凤藻宫时，比预定的时辰晚了些许。因为是用团年晚膳，也是无妨的。引路的宫女低声回禀，皇后娘娘正在偏殿与大皇子叙话。 谢天歌便乖乖在正殿等候。她百无聊赖，目光被厅内一盆长势极好、叶片油绿的珍稀花木吸引。 她顺手拿起一旁的金剪子，像模像样地开始修剪那些在她看来“长得有点歪”的枝叶，全然不知自己正在“祸害”皇后娘娘心爱的宝贝。 不多时，偏殿的珠帘轻响，大皇子曲长平缓步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厅中那一抹鲜红的身影时，脚步倏然顿住。目光深深地在她身上定格，今日的她，一身鲜艳的红衣，像一团温暖跃动的火焰，瞬间照亮了略显肃穆的宫殿。 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飞上两抹清晰的红晕，眼神有些闪烁，却又舍不得移开。 谢天歌听到动静，回过头，看见是他，立刻扬起一个灿烂无邪的笑容，欢快地打招呼：“大殿下！新年好呀！” 曲长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有些过快的心跳，走上前，温和地回应：“天歌，新年好。” 他的声音比平日更柔和几分，目光落在她身上，情不自禁地补充道，“你今日这身装扮……很喜庆，很好看。” “多谢殿下夸赞！”谢天歌笑眯眯地接受，全然没察觉对方异样的情愫，只觉得新年被夸心情很好。 两人又简单寒暄了几句新年吉祥话，曲长平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只是离开时，脚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送走大皇子，谢天歌立刻像只快乐的小鸟，飞扑到刚从偏殿出来的皇后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仰着小脸，伸出白嫩的手掌，眼睛亮晶晶的：“姑姑！新年快乐！有没有我的压岁红包呀” 皇后早已料到她会如此，宠溺地笑着，看向身旁的心腹丽姑姑。 丽姑姑会意，立刻从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锦盒里，取出一个早已备好的、绣着繁复“花开富贵”图案的厚实红封，恭敬地递给皇后。 皇后亲手将红封放到谢天歌摊开的小手上，语气慈爱又带着一丝感慨：“我们天歌今年可是及笄之年，是大姑娘了。”她说着吉祥话，轻轻抚了抚谢天歌的头发。 谢天歌高兴地接过红包，“祝姑姑凤体安康、青春永驻！” 然而，皇后却并未像往常一样与她继续笑闹，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神色略显郑重地拉着她，走向一间更为僻静私密的小暖阁。进入后，皇后挥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下她们二人。 谢天歌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姑姑：“姑姑，你是要跟我说什么悄悄话吗” 皇后点了点头，拉着她在铺着软垫的榻上坐下。 谢天歌看着皇后眼中不同以往的慎重，自己也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收敛了笑容。 皇后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天歌，姑姑想跟你说的，是你的婚事。” “婚事”谢天歌仿佛听到了一个既陌生又似乎并不遥远的词语。 她见过身边一些世家小姐被指婚、出嫁，但她从未想过，这件事会如此突然地、真切地落到自己头上。 皇后看着她懵懂的样子，索性不再迂回，直接问道：“你觉得大皇子如何本宫属意他做你未来的夫婿。你若愿意，本宫便会联合朝中支持谢家的力量，全力推他坐上东宫太子之位。” 轰—— 谢天歌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什么钝器狠狠敲击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她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只能木愣愣地重复着那三个字：“大……大皇子” 皇后肯定地点头，继续为她分析，语气像是早已深思熟虑：“长平是皇长子，母妃早逝，在后宫并无根基，他生性温和宽厚，对谢家向来支持，毫无戒心。处事也颇具贤王之风范，朝中口碑甚佳。本宫觉得，你若是嫁给他，他定会真心实意地好好待你。而且……” 皇后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他也亲口向本宫承诺，一定会珍视你，善待你。” 谢天歌猛地想起方才大皇子看她时那脸红心跳、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的脑袋乱成一团浆糊，还在努力消化这惊天动地的消息。 皇后却不容她多想，紧接着追问，语气虽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导向：“你觉得长平如何可否……做你的如意郎君” 但是谢天歌听得出来，姑姑这话，根本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反而像是在告知一个已经做出的、不容更改的决定。只是需要她从心理上去接受“曲长平”这个人选而已。 巨大的无措和本能的反抗瞬间涌上心头。谢天歌突然一把挽住皇后的胳膊，像小时候撒娇那样摇晃着，声音里带上了焦急和恳求：“姑姑！我还不想嫁人！我才十四岁！我要和爹、和哥哥们呆在一起！我不要嫁人！” 皇后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试图理解她的抗拒，语气苦口婆心：“傻丫头，姑姑明白你的小女儿心思，哪个姑娘家提到出嫁不会害羞害怕呢但是女子终究都是要嫁人的。而你，作为谢家的女儿，就注定与旁人不同。” 她突然紧紧握住谢天歌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期望，更带着一种绝不容更改的决断力，一字一句，重若千钧： “天歌，你听姑姑说，谢家如今的权势地位，早已被各方势力所忌惮。一旦失势，便会被人趁机打压，万劫不复。你要做皇后！只有你做了皇后，谢家的地位才能彻底稳固，谢家的荣耀才会与国同休，一直延续下去！这是你的责任！” 从听到“婚事”两个字开始，谢天歌的脑袋就一直处于轰鸣状态。此刻，听着姑姑一字一句，看着姑姑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期望，她仿佛感到整个谢家的重担，突然毫无预兆地、沉甸甸地压在了她尚且稚嫩的肩膀上。 她脸色微微发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有些喘不过气，不知所措地看着姑姑，下意识地、试探着小声说道：“大皇子……他是很好。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是我未来的夫君……” 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夫君会是任何具体的一个人。 皇后却仿佛没听到她的犹豫，语气轻松却不容反驳地下了结论：“无妨。离你及笄还有几个月，你便慢慢去看，慢慢去接受就好了。长平，是本宫精心为你挑选的，绝不会委屈了你。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这是皇后第一次，如此毫无商量余地地、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向谢天歌下达了关于她未来人生的命令。 暖阁内温暖如春，谢天歌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让她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