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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框架的初步确立，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接下来的几日，涟漪开始悄然扩散。 周一上午，乔琳刚到办公室坐下，打开邮箱，便看到了几封新邮件。一封来自论坛上那位曾提出尖锐问题的资深研究员，邮件里附上了几篇他提及的相关文献的电子版，并客气地表示期待看到她模型的后续进展。另一封则来自某高校物理系的一位副教授，信中表达了对她报告中提到的拓扑不变量的兴趣，并询问是否有合作探讨的可能性。 乔琳一一回复，语气谦逊而严谨，既表达了感谢，也客观地说明了目前研究尚处于早期阶段。她清楚，学术界的关注是一把双刃剑，既能带来资源与合作，也会引来更严格的审视。她需要在这关注中保持清醒，步步为营。 处理完邮件，她拿起水杯去接水，路过公共办公区时，能感觉到几道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探究，或许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羡慕或压力。她神色不变，如同未曾察觉，接完水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小办公室，关上了门。 体内的青莲本源在她沉心工作时，总是显得格外安宁，如同深潭之水，映照着她清晰有序的思维。她开始着手将论坛报告整理成更详尽的论文初稿，这是一个需要极大耐心和细致的工作，反复推敲每一个用词，核对每一处引用，确保逻辑链条无懈可击。 临近中午，陈景明教授的内线电话打了过来。 “乔琳，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陈老师。” 乔琳放下手头的工作，整理了一下衣着，走了过去。陈教授的办公室依旧堆满了书籍和资料，他正戴着老花镜，看着桌上的一份打印稿，正是乔琳之前提交的报告精简版。 “坐。”陈教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摘下眼镜，“报告我仔细看过了，框架很有新意，胆子不小。” 乔琳安静地坐着，等待下文。 “吴院士那边，我也通过气了。”陈教授话锋一转，语气平和却带着分量，“他原则上支持你这个方向，认为值得深入。所里可能会考虑给你匹配一些基础的计算资源，但这需要看到更实质性的进展，比如初步的数值模拟结果。” 这在意料之中。任何支持都不是凭空而来的，需要实实在在的成果去交换。 “我明白。”乔琳点头，“数值模拟部分我已经开始规划了。” “嗯，”陈教授满意地点点头，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推到她面前，“这是我早年收集的一些关于非平衡态统计和场论应用的笔记，还有一些当时觉得棘手、后来也没完全解决的问题。你拿去看看，或许能有点启发。别外传。” 乔琳微微一怔，双手接过那份略显陈旧却保存完好的文件袋，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特有的质感，沉甸甸的。这不仅仅是资料，更是一种信任和期许的传递。 “谢谢陈老师。”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去吧，路还长。”陈教授挥挥手，重新戴上了老花镜。 回到办公室，乔琳将文件袋小心地放在书桌一角，没有立刻打开。她知道这里面承载的分量。她需要先把手头的论文初稿完成到一个阶段，再以最专注的状态去研读这些前辈的心血。 下午，她继续投入论文写作。阳光透过窗户，在桌面上移动，直到变得倾斜而柔和。手机屏幕亮起，是周正发来的消息，说晚上约了朋友吃饭，不过来找她了。 乔琳回了句“好”，并无失落，反而觉得轻松。她享受这种既有连接又彼此独立的相处模式。她也需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晚上，来消化这几天密集的信息和情绪波动。 下班后，她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绕道去了学校附近那家熟悉的书店。在熟悉的书架间穿梭，指尖拂过书脊，闻着油墨和纸张的味道，她的心慢慢沉静下来。最后，她选了一本与当前研究关联不大的科普读物，又挑了两支顺手的签字笔。 抱着书和笔走出书店，晚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她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沿着栽满梧桐的人行道慢慢走着。路边的餐馆飘出饭菜的香气，灯火通明的便利店里有学生在挑选关东煮。 这是一种鲜活的、扎根于现实的人间烟火气，与她脑海中那些抽象的公式和理论仿佛两个世界，却又奇异地共存于她的生命里。 回到公寓，她先给自己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番茄炒蛋和米饭。吃饱后，身体充盈着满足感，青莲本源的流转也带着一种饱足后的慵懒。她没有立刻开始工作，而是窝在沙发里，翻开了那本科普读物，让思维暂时脱离物理的世界，在更广阔的知识海洋里随意漂流。 直到夜色深沉，她才起身，泡了杯淡淡的绿茶，坐到书桌前。她没有打开电脑，而是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陈教授给的那个牛皮纸文件袋。 里面是厚厚一叠手写稿，纸张已经微微泛黄，字迹清晰而有力，间或有着复杂的图表和密密麻麻的批注。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沉浸进去。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而这一方书桌前，只有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和一颗在学术道路上默默前行、感受着来自前辈与内在力量双重支撑的，沉静而坚定的心。 晨光已逝，长夜未央，而远方的信标，似乎又明亮了几分。她知道，自己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