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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廷烨流放的风波尚未完全平息，汴京的上空却仿佛又凝聚起更为厚重压抑的乌云。朝堂之上，皇帝与曹太后之间的角力日渐公开化，禁军调动频繁，宫门守卫森严，种种迹象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一场决定权力归属的巨大风暴，正在酝酿。韩府清晖院的书房内，灯火常常亮至深夜。 “夫君，近日京中气氛，似乎愈发紧绷了。”墨兰放下手中关于前朝宫变记载的杂书，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并非全然为了时局，更是为了自身与家族的安危与未来。 韩络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他身在翰林院，虽不直接参与机要，但消息渠道远比内宅灵通：“陛下亲政之心日益迫切，曹太后与曹家却紧握权柄不肯放手。双方矛盾已难调和，恐非长久之道。如今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只怕……就在旦夕之间。” 他看向墨兰，语气严肃：“我们韩府虽为清流，不掌兵权，但值此非常之时，难保不会有人浑水摸鱼，或是有心人借机生事。府中护卫，必须加强。” 一、 固本培元，坚壁清野 墨兰深以为然：“不错。乱局之中，自身安稳方是根本。妾身以为，当从三处着手。” 首先，增募可靠护卫。不再仅限于寻常家丁，需暗中寻访一些真正有武艺、背景清白的健仆，或是退役的边军老卒，以充实护院、庄户的名义招入府中，由可信之人统管，秘密加强训练，尤其要熟悉韩府地形，制定应急章程。 其次，清查府内人员。趁着尚未大乱，需得将府中所有仆役的背景再细细梳理一遍，尤其是那些近年来新进的、或是与外界（特别是与曹家、太后母族有牵连的府邸）往来密切的，务必心中有数。必要时，需得果断清理，以防内鬼。 最后，储备应急物资。暗中增储米粮、药材、炭火等必需品，并预备好几处隐秘的藏身之所，以及一旦情况危急，能够迅速撤离的路线和车辆马匹。韩府库房中一些不便于携带的古玩珍品，也需提前做好转移或隐蔽的安排。 “这些事，需得隐秘进行，不可大张旗鼓，以免引人注目，反招祸端。”墨兰补充道，“可由妾身以整顿内务、预备过冬为由，逐步安排。护卫之事，则需夫君寻可靠之人暗中操办。” 韩络颔首：“夫人思虑周详，便依此办理。我会让身边的几个老成家人去办此事。” 二、 静观其变，谋定后动 加强防卫是自保，但对于野心勃勃、意图在此乱局中攫取最大利益的墨兰与韩络而言，这还远远不够。 “夫君，若真如我们所料，宫闱生变，我们该如何应对，方能……于家族最为有利”墨兰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冷静而锐利的光芒。 韩络沉吟良久，缓缓道：“首要之务，仍是‘稳’。韩家是清流，根基在士林声望，不在兵戈。无论哪方得势，只要我们不轻易站队，不授人以柄，保住自身无虞，便是第一要义。贸然卷入，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但若一味固守，只怕事后论功行赏，亦或是权力洗牌，我韩家便只能原地踏步，甚至可能被边缘化。”墨兰指出关键，“我们需要在‘稳’的基础上，找到那个……能够让我们脱颖而出，却又风险可控的契机。” 三、 精准下注，火中取栗 两人细细推演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若陛下胜出，”韩络分析道，“他必然要清算曹太后一党，大力提拔忠诚可靠的臣子。我韩家向来忠于君王（指皇帝本人，而非太后），此为根本。届时，我可借翰林院修史、拟诏之便，在关键文书上，确保立场鲜明，拥护陛下亲政。同时，若乱起，京城必然动荡，我可联络相熟且可靠的御史、言官，在舆论上为陛下造势，痛斥曹氏‘牝鸡司晨’、‘外戚干政’之弊。此乃清流本分，亦是投名状。” “若……太后一方暂时得势呢”墨兰提出最坏的可能。 韩络眉头紧锁：“若如此，则需更加谨慎。首要仍是自保。但即便在太后掌控下，朝堂运转仍需文臣。我韩家无兵无权，太后未必会刻意针对。我们只需保持沉默，不附逆，亦不做出头鸟公然反对。待时局有变……顾廷烨那步暗棋，或可成为将来翻盘的关键联络人之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墨兰一眼。 墨兰心中了然。无论哪方胜出，韩家都要站在“忠君”（即最终胜利的皇帝）和“维护正统”（反对后宫干政、外戚专权）的制高点上。具体操作上： 信息为先： 利用韩络的职务和墨兰通过女眷社交获取的信息，密切关注宫中和禁军的任何风吹草动，力求在变乱发生的第一时间做出判断。 关键表态： 在局势明朗化的关键时刻，通过奏章、清议等方式，发出符合最终胜利者预期、且能凸显韩家价值的声音。 暗中串联： 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可与同样持观望态度或心向皇帝的清流官员保持隐秘沟通，形成一股潜在的力量，在关键时刻或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预留后路： 加强与兄长盛长枫的联系，他在工部，若能在此次动荡中保护好重要图纸、档案，或是在维持京城基本秩序（如水源、防火）上有所作为，亦是功劳。 “归根结底，”墨兰总结道，指尖在桌案上轻轻划动，仿佛在勾勒无形的棋局，“我们需如磐石，稳立潮头，不被浪卷走；亦需如海东青，目光锐利，在风浪稍歇时，精准地攫取猎物。不动则已，动则必须落在最关键处，获取陛下（或最终胜利者）最大的信任与赏识。” 韩络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与坚定，沉声道：“好！便如此布局。外间之事，我来筹谋。府中安防与内务，便辛苦夫人了。” 夫妻二人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与默契。窗外夜色深沉，寒意渐浓，而清晖院内的灯火，却为这风雨欲来的汴京城，点亮了一处冷静谋划、意图火中取栗的角落。他们不仅要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存活下来，更要借此东风，扶摇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