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恐怕又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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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授是一位年约六旬、戴着黑方框眼镜、气质儒雅的学者。 他正站在一幅巨大的、色彩斑斓的抽象表现主义作品前，对着围绕在他身边的几个学生侃侃而谈。 “张教授，给您介绍一下，” 程昱主动开口介绍道，“这位是沈瑶，我们清北经管学院的同学，她对艺术方面也很有自己的见解。” 林妍不失时机地插嘴进来，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夸张：“张教授，您可不知道，这位沈同学在艺术方面可是真正的‘自学成才’呢！” 她故意在“自学成才”那四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张教授闻言，只是和蔼地笑了笑，摆摆手道：“艺术嘛，本就应该属于所有人。 专业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拥有一颗真诚感受美、渴望理解美的心。” “张教授您说得太对了。” 沈瑶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 目光投向那幅抽象画作，语气从容不迫，“就像眼前这幅，我个人理解，它应该是一幅向波洛克致敬的作品。 虽然在技法上，它明显模仿了波洛克标志性的‘滴画法’，试图营造那种自由奔放的画面效果。 但细看之下，这位艺术家却巧妙地融入了更多个人化的情感元素。 特别是关于其经历中某些创伤记忆的隐喻。 这就使得这幅作品在致敬之余，又拥有了与波洛克原作截然不同的情感张力和叙事深度。” 张教授原本带着客气微笑的眼睛，在听完沈瑶这番话后，猛地一亮，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神色：“哦 小姑娘你看出来了 不简单啊！ 大多数人，包括一些学艺术的学生。 第一眼往往只注意到它表面技法上的相似性，很少有人能这么快就洞察到其内在情感的差异。” “尤其是在色彩的选择上，我觉得非常特别。” 沈瑶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指向画作的一角。 是一片暗沉的区域，“您看这一块，这种近乎凝固的深红色，带着一种干涸的质感。 这并不是波洛克作品中常用的那种鲜明、具有爆发力的红色。 反而更像是...像是血液凝固许久之后的颜色！ 我觉得，这可能在暗示着某种难以磨灭的痛苦经历，或者是艺术家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压抑。” 这是她昨晚熬夜浏览一位小众艺术博主的深度评论文章时，偶然看到并牢牢记下的独到观点。 张教授听完，忍不住连连点头。 看向沈瑶的目光中充满了欣赏与惊喜：“说得好！说得非常好！ 这种深红色确实是他作品中反复出现的母题，与他早年的一段经历有关...” 他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开始兴致勃勃地详细讲解起这位艺术家的生平。 林妍则完全被晾在了一旁，她原本想借张教授来打压沈瑶，却没想到反倒成了沈瑶展现自己“才华”的舞台。 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精彩纷呈，难看到了极点。 一番探讨结束，张教授意犹未尽。 主动与沈瑶交换了联系方式，并热情地邀请她有空可以去旁听自己的艺术史公开课。 程昱在一旁看着，眼底对沈瑶的倾慕之情又浓厚了几分。 林妍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突然被拔光了尾羽，气得脸都快变形了，却又发作不得。 “哎呀，沈同学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走向下一个展厅的途中，林妍终于忍不住了。 她强撑着僵硬的笑容，皮笑肉不笑地说，“这艺术见解，这专业术语，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您是咱们艺术学院的硕士研究生呢。” 沈瑶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微笑：“林同学过奖了，我就是对这些比较感兴趣，业余随便看看而已。 刚才程昱他实在是说得太夸张了。” 轻描淡写地将一切归功于兴趣，既不显得骄傲，也堵住了林妍继续找茬的可能。 “哦，对了，” 林妍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故意用一种十分亲昵熟稔的语气对程昱说道，“程昱哥，下个周六晚上，你家里举办的那个慈善晚宴，我妈让我一定要去呢。 我已经选好了那件dior的最新款星空蓝抹胸晚礼服了。 你觉得我到时候是配那套钻石的‘海洋之心’首饰好呢，还是配那套红宝石的‘烈焰繁花’好一点”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沈瑶的表情。 程昱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太感兴趣，语气有些随意地答道：“都挺好的，你自己喜欢就行。” “哎呀，程昱哥你怎么这样敷衍我嘛！” 林妍不满地嘟了嘟嘴，更加亲昵地靠近程昱，几乎要贴在他身上，“程阿姨可是特意嘱咐我，晚宴那天一定要我多陪陪你呢！ 还说要把集团里好几位重要的董事，介绍给我认识认识，让我提前熟悉一下呢。” 沈瑶好像对他们之间的对话毫无兴趣，她不动声色地转过身。 假装对旁边展墙上的一幅小型风景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缓步走了过去，与他们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她当然明白，林妍这番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无非是在赤裸裸地向她炫耀自己与程昱家庭的亲密关系，以及未来作为程家少奶奶的潜在身份！ 刻意的炫耀，恰恰暴露了林妍内心的不安全感。 果然，没过几分钟，程昱便快步跟了上来。 走到她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抱歉，妍妍她从小被我爸妈和她家里人宠坏了，说话有时候不太注意分寸，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啊，我觉得林同学挺可爱的，性格直爽活泼。” 沈瑶口是心非地微笑着说，“而且看得出来，你们两家的关系一定非常好，青梅竹马的情谊，很难得。” “嗯，父母那一辈是多年的世交。” 程昱的语气十分平淡，“我们确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她对我来说，其实更像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妹妹一样。” “妹妹一样”，沈瑶在心里默默地将这句关键信息画上了重点！ 不知不觉，一下午的艺术欣赏接近尾声。 程昱看了看腕表，十分绅士地提议道：“时间不早了，我在这附近订了家还不错的私房菜馆，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吃个晚饭” 林妍闻言，立刻眼睛一亮，雀跃地表示：“好啊好啊！我早就饿了！ 那家餐厅我知道，听说他们家的佛跳墙做得特别地道！” “真是不好意思，” 沈瑶却在这时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婉拒道，“我晚上跟室友约好了，一起讨论下周要交的课程论文，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了。 今天真的非常谢谢你的邀请，程昱，这个展览非常精彩，我收获很多。” 程昱英俊的脸上明显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这样啊，那我先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麻烦你了，” 沈瑶得体地摇了摇头，善解人意地说，“你们也好久没见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聊，好好聚聚吧。 我从这里自己打车回学校很方便的。” 林妍见状，立刻趁机再次挽住了程昱的手臂，声音甜得发腻：“就是啊，程昱哥，让沈同学自己回去就好啦，我正好还有好多重要的事情想跟你商量呢！” 沈瑶微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她手中一直拿着的、印制精美的展览手册，像是无意间滑落，“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程昱几乎是下意识地弯下腰，伸手帮她捡起了那本手册。 在他直起身，将手册递还给沈瑶的时候，两人的手指在交接的瞬间，不可避免地轻轻相触！ 触感如同羽毛般轻柔，又带着一丝微弱的电流，在两人心底都激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沈瑶像是被那轻微的触碰惊扰到一般，装作不经意地抬起眼眸，与程昱那双带着探寻意味的眼睛四目相对。 她眼神清澈而无辜，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 只停留了短短的一秒，便如同受惊的蝴蝶般迅速移开视线，微微垂下了眼睑，轻声而温柔地道了句：“谢谢。” 一连串看似自然天成、实则经过精心设计的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即使在她已经转过身，迈开脚步向展馆外走去之后，程昱那道灼热而专注的目光，依旧如影随形般，紧紧追随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 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今晚，程昱恐怕又要失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