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碗粥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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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威之后，日子总算有了些微变化。送来的饭食是热的，指派的话也少了些明目张胆的刁难。沐晴清楚，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那王嬷嬷和她背后的人，此刻正像暗处的蛇，盘算着下一次试探。 她不能坐等。在这深宅里，没有价值的人，迟早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位素未谋面，却夜夜用咳嗽声昭示存在的谋士——闻人宴身上。那咳嗽声浑浊沉重，像是扯着肺管子，听得人都跟着喘不上气。连着几日留意他院中动静，发现仆役们最愁的，竟是他不肯吃饭。 这日午后，她正晾着衣服，就见两个小丫鬟从闻人宴院子的角门出来，拎着的食盒沉甸甸，显然又是原样提回。两人脸上愁云惨淡，低声嘟囔着： “……参汤都换了三回炖法了，一口不动。” “再这样下去，先生身子怎么扛得住……上头怪罪下来，咱们可怎么办……” 沐晴手下动作不停，心里却是一动。脾胃乃后天之本，吃不下东西，再好的药也是白搭。这或许……是个机会。 她没有贸然上前。她需要一个不引人注目的由头。 视线掠过墙角，几丛紫苏长得正好。这东西不算金贵，但香气独特，能醒脾开胃。她心下有了计较。 傍晚时分，她借口找皂角，踱到那墙角，迅速掐了一把最嫩的紫苏尖儿。 回到小院，她升起小泥炉。没有复杂的花样，只将小米粥熬得烂烂的，撇出最上面那层清亮的米油。紫苏叶用滚水轻轻一焯，捞出攥干，细细切成末，混入温热的米油里，再点上一点点盐。 一碗瞧着清淡，却带着独特清香的紫苏米油羹就做好了。 她没打算亲自送去。第二天，那个常来送饭、眉眼间带着愁苦的小丫鬟又来了。沐晴在她放下食盒时，温和地开口：“小妹妹，这两日看你没什么精神，可是身上不爽利” 小丫鬟一愣，没想到这位沉默的公主会主动关心自己，讷讷道：“没、没什么，就是没什么胃口……” 沐晴将那只用干净叶子盖好的小碗推过去，语气寻常：“这是家里以前的土法子，心里闷、吃不下东西时用点，能顺气。你若不怕，可以试试。” 小丫鬟看着那碗碧绿点缀着米白的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低声道了谢，端着快步走了。 沐晴看着她的背影，心下平静。这步棋能否走通，全看天意。成了，是机缘；不成，也无妨。 她依旧每日做着自己的事，冲洗、清扫，耳朵却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两日后的黄昏，那小丫鬟又来了。这次，她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还有一丝找到救星的希冀。 “姑娘，”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恳求，“您上回给的那碗羹……还能再做一碗吗” 沐晴抬眼看去，不动声色：“怎么” “我、我那天自己尝了点，觉得胸口顺气不少，就……就胆大，混在先生的点心碟子里送了一小口进去，”小丫鬟说得又急又快，像是怕人听见，“没想到……先生他，竟没有像往常那样推开，反而就着用了小半碗清粥！” 她像是怕沐晴不信，又补充道：“可今日厨下换着花样做的，先生又不动了……管事嬷嬷发了火，我、我实在没法子了……” 沐晴心里有了底。她没立刻答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小丫鬟，直到对方被她看得有些不安，才缓缓开口：“法子不是没有，但得看人下菜碟。你若真想帮你家先生，就得仔细跟我说说，他平日具体怎么个不舒服，喜欢什么口味，厌烦什么气味，太医开的都是什么方子。”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小丫鬟像是抓住了浮木，忙不迭地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沐晴仔细听着，结合自己之前的观察和判断，一个初步的调理脉络渐渐在脑中清晰起来。 她望向那座笼罩在暮色中、仿佛萦绕着药苦气的精致院落。 第一步，就从让里面的人，愿意端起碗吃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