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群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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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狗剩跑远，纪平安视线被一群和145师格格不入的身影吸引。 那群人窝在战壕最边缘，正埋头用工兵铲修整坑壁，动作算不上快，却透着股沉闷的执拗。 他们身上的衣服实在扎眼。 说是军装，不如说是拼凑起来的破布。 破军装，破棉袄甚至还有日军的破军装。除了衣服，他们手边几乎都没有武器，十几个人就两把破步枪，被他们看得和眼珠子似的，一直背在身上。 这副光景，连一向以 “破烂” 闻名的川军都自愧不如。 那群人有个汉子尤其惹眼。 他太高了，比周围的川军士兵高出一个头还多，肩膀宽得像座小土丘。 他脊梁骨挺得笔直，哪怕是弯腰修工事，也透着股慑人的彪悍。 一件单衣裹在他身上，紧绷的线条能看出底下贲张的肌肉，袖口烂得卷了边，露出的胳膊上刻着道狰狞的刀疤，从手肘一直延伸到小臂。 他的体型衬得他手里的工兵铲都比别人的看着小一号。 从始至终，这个汉子没说一句话，只是一下下往冻土上砸，每一下都使出全身力气。 额角的汗珠顺着高挺的颧骨往下淌，滴在沾满泥灰的下巴上，他没抬手擦一下，埋头苦干。 他旁边几个人和他一样，闷不作声的在干活。 有个川军士兵扛着木材路过，故意撞了其中一个人，锄头被他撞掉了地上。 那人抬头皱眉看向川军士兵还没说话，那川军却当先斥责：“看什么看！不想干就滚蛋！” 高个子汉子猛地停下动作，直起身看过来，那双眼睛带着股被压抑的狠劲。 他本就长得高还特别的强壮彪悍，这下站直了，比川军士兵高出太多，就像一座山堵在面前，吓得川军士兵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觉得自己弱了气势，川军士兵又立马梗起脖子，对着高个汉子挑衅：“怎么，你还想打人不成！来，打！你要不打就是孬种！” 高个汉子捏了捏拳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弯腰捡起锄头塞回身边人手里，接着又转过身去，继续闷头砸着冻土。 他身边的人咬了咬牙，重重哼了声握紧锄头也跟着继续挖土去了。 “孬种就是孬种，什么玩意！”川军士兵呸了声，扛着木头离开了。 纪平安皱了皱眉。 他看不透这群人。 他们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场，既不像刚上战场的新兵，也不像久经沙场的老兵，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磨去了棱角，只剩下一副麻木的躯壳在机械地动。 可那高个子汉子偶尔抬眼时，眼里一闪而过的东西，又像藏着团没熄灭的火。 “纪公子看什么呢”吴明远走过来看着纪平安奇怪的问。 纪平安看向高个汉子问：“那伙人怎么回事” 吴明远往那边瞥了一眼，嘴角撇了撇：“一帮溃兵。” “六百个鬼子就把他们一个军给打散了，他们怕死一路逃到这儿，连枪都跑丢了。怂货！” 纪平安看向那些人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可总觉得这群人，好像并不是吴明远他们说得那么贪生怕死的样子。 摇了摇头，他走到土灶旁看了眼锅里还剩下的一些稀饭。 里面的稀饭稀的得能照见人影，上面飘着几片枯黄的菜叶，还有些没去壳的糙米沉在锅底，这就是145师将士吃的饭。 其他还没吃完饭的士兵们，手里都捧着搪瓷缸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喝着米汤，吃得异常香甜。 也不知道他们上一顿是什么时候吃的。 “从桐川拉回来的粮食，就够煮这几锅米汤的。” 吴明远也看向锅里，叹了口气。 “三四千人分，每人也就这么一小碗。不过我们也许久没有吃过白米了，能吃到也算不错。” 纪平安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一直都知道川军难，可今天才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川军究竟有多难。 刚刚他给876团兑换了粮食、咸菜和罐头。 现在他也能给这边兑换。 可这边是两个团的士兵，三四千人。 要是兑换和876团同样的粮食，他的钱怕是根本不够用。 刚刚实在是有些冲动了，早知道就不要兑换那么多，给这边也留一些就好了。 纪平安心里泛着悔意。 给876团兑换的那批粮食，若是能匀出一半来，此刻界牌阵地的弟兄们至少能喝上顿稠粥。 冷风卷着灶膛的余烬扑过来，他下意识裹紧棉袍，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粗重的脚步声。 “平安！” 周守义的嗓门在暮色里格外亮。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士兵，每人肩上都扛着沉甸甸的麻袋，麻袋角露出些白灿灿的米粒，还有几个铁皮罐头在怀里磕碰，发出 “哐当” 的脆响。 纪平安猛地回头，只见周守义抹了把脸上的汗，把一个麻袋往地上一搁。 “你给我们团的粮食，我留了些，剩下这些都带过来了。” 说着他掏出装着罐头的麻袋递给吴明远。 “老吴，快给大家分分。” 吴明远看见袋子里的罐头，眼睛猛地瞪圆了。 “红烧牛肉” 他揉了揉眼睛又凑近些看，确认不是幻觉倒抽了口凉气。 “这……这是” 吴明远诧异地看向周守义，声音都发着颤。 “都是平安给的。”周守义扬着笑脸催促，“粮食、咸菜、罐头，都是。” 吴明远猛地转向纪平安，眼眶“唰”地红了。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被堵住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 最后，他郑重地向纪平安深深鞠了一躬。 “吴副官别这样。” 纪平安连忙抬手将吴明远扶起来，目光扫过周围围拢过来的士兵。 他们听到有肉罐头，个个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着这边。 “快给大家把罐头分一下吧。” 吴明远点点头，从袋子里拿了两个肉罐头出来后，将袋子递给一旁的战士，对他抬了抬下巴。 “四个人分一个罐头，锅里再多煮些米下去。刚刚吃过饭的人，待会儿换下来再吃一顿。” 那战士兴奋地眼睛刷的亮了，高声应道：“是！” 转过头就兴奋地对远处喊道：“分罐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