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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工坊所在的区域染上一片温暖的橘红。 司徒弘那处雅致的院落内,石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和一壶温好的老酒。 吴升与司徒弘、宁化书两位师父相对而坐,气氛轻松融洽。 “哈哈,吴升啊,这次去栖凤市,事情办得漂亮!” 司徒弘红光满面,亲自给吴升斟了一杯酒,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与得意,“万花谷那边传来的消息,我们都听说了!” “好小子,真是给咱们天工坊长脸!” 他们作为吴升的师父,并且也参与到了这一件事情之中,他们多少是了解到一些皮毛的。 他们知晓吴升在万花谷那边救了个人,救的这一个人还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人。 宁化书也抚须微笑,眼神中满是欣慰:“不错,临危不乱,抽丝剥茧,最终力挽狂澜。” “此等心性与能力,已远超同辈。看来我们这两个老家伙,能教你的东西,是越来越少了哦。” 话语中带着调侃,更有一种徒儿成才的骄傲。 吴升举杯敬酒,神色谦和:“二位师父过奖了。” “若非师父们倾囊相授,尤其是那追龙阵的指点,弟子此次绝难成事。” “弟子敬二位师父。” 三人举杯共饮,谈笑风生。 随后话题并未过多涉及任务的凶险与隐秘,更多的是些家常闲话,司徒弘说起坊内新收的几个有趣弟子闹出的笑话,宁化书则聊起最近研究一部古籍时遇到的趣闻。 吴升安静聆听,偶尔插话,气氛温馨得如同家人团聚。 在石桌旁伺候斟酒的,是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正是唐金镯。 她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已能与自己两位德高望重的师父平起平坐、谈笑风生的师兄,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崇拜与感激。 她心中清楚,若非吴升师兄出手相助。 她绝无可能有机会拜入天工坊,成为司徒弘和宁化书的弟子,改变命运,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 然而,除了感激,少女的心思总是细腻而复杂的。 看着吴升那平静的侧脸,听着他沉稳的谈吐,唐金镯的心中又不自觉地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与淡淡的失落。 这位师兄,仿佛永远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实力深不可测,行事出人意料,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感觉遥不可及。 他就像天边最亮的星辰,自己只能仰望,却不知其轨迹通往何方,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心思最为敏感、最容易产生朦胧情愫的时候。 唐金镯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回过神来,慌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而两个师父怎么可能看不见唐金镯此时的表现呢,他们两个人方才都已经是邀请对方坐下来一起吃饭。 唐金镯则立刻表示不饿,站着即可。 现在那一个眼神又时不时的望着吴升的模样,两个人实在是太清楚这一个眼神到底是代表什么了。 至于这件事情,两个前辈又能够说什么呢 不能的。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吴升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 司徒弘和宁化书知他刚回来事务繁多,也未强留,只是叮嘱他多加休息。 吴升离开司徒弘的院落,沿着天工坊内清幽的石板小径,准备前往观星阁。 夕阳已沉,天色渐暗,坊内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就在他经过一片竹林掩映的岔路口时,一道有些熟悉、却又带着几分怯懦的身影,恰好从另一条小径走来,与他迎面相遇。 吴升抬眼望去,微微一怔,来人是一位少女,身着天工坊锻造部弟子常见的藏青色劲装,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一股认真,但此刻她的眼神中却充满了疲惫与一丝难以化开的哀愁。 正是林栖梧。 昔日藏剑山庄的大小姐,如今藏剑山庄已覆灭,她与部分幸存的门人,在镇玄司的协调下,并入了天工坊锻造部,算是有了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林栖梧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吴升,脚步瞬间顿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认出来是谁后,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声音低若蚊蚋:“吴……吴大人。” 吴升看着她,点了点头,语气平和:“林姑娘,近来可好” “还好……多谢吴大人关心。”林栖梧的声音依旧很低,头垂得更深了。 她心中有千言万语的感谢,感谢吴升当初在藏剑山庄危难之际的援手,感谢镇玄司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可这些话,在面对吴升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两人之间的差距,如同云泥之别,她如今只是天工坊一个普通的锻造弟子,而对方,已是名动一方、连坊内长老都要客气相待的大人物。 吴升能感受到她那份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与此刻的卑微挣扎,他并非铁石心肠,但也知此时过多的关心或许反而是一种负担。 他只是淡淡说道:“既入天工坊,便安心修行,锻造一途,亦可达巅峰,保重。” 说完,他对林栖梧微微颔首,便继续迈步,与她擦肩而过,身影很快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 林栖梧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吴升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她才缓缓抬起头,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美眸中已盈满了水光。 她轻轻咬住下唇,不让泪水滑落,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悠长而苦涩的叹息。 “这次是偶然见面,而到了下一次,又不知道何事。” “渐渐的,他肯定会忘记曾有我这样一个人了吧……”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林栖梧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 她摇了摇头,甩开这些不切实际的思绪,转身,朝着锻造部宿舍的方向走去,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与落寞,有些缘分,注定只是生命中的惊鸿一瞥,能远远看着他的背影,或许已是奢求。 …… 告别了那短暂的插曲,吴升一路来到了观星阁区域,侯长津的居所。 这是一处位于观星阁高处的独立小院,环境清幽,抬头可见漫天繁星。 侯长津早已在院中的石亭内备好了清茶与几样茶点等候。 见到吴升,侯长津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起身相迎:“吴小友,一路辛苦!刚回琉璃市,便来看望老夫,实在令老夫心中欢喜啊!” 月光下,这位三品研判使显得愈发仙风道骨,眼神温润而充满智慧。 吴升拱手行礼:“侯前辈言重了,前辈多次相助,晚辈铭记于心,自当来拜谢。” 两人落座,品茗闲谈。 话题并未深入牵扯万花谷的具体细节,更多的是交流一些关于功法推演、古籍修复方面的见解。 侯长津学识渊博,往往能一语中的。 吴升虽年轻,但思路开阔,时常有惊人之语,两人相谈甚欢,颇有几分忘年之交的意味。 酒至半酣,茶过三巡。 侯长津放下茶杯,看似随意地笑着问道:“吴小友,等会儿可还有别的要紧事” 对方这么问,吴升闻言,放下茶杯神色,认真起来:“前辈请讲,晚辈,今晚并无他事。” 其实原本是准备再去拜访一下赵巡查的。 侯长津哈哈笑着:“好,老夫这里倒有一件小事,想劳烦小友帮个忙,也算是加个班” 吴升有些疑惑。 加个班 他平时在观星阁的工作都是在手机上完成的,加班,加什么班 侯长津点了点头,笑容微敛,语气带上了一丝凝重:“事情是这样的,想必小友也知晓,前番在九宗聚会时,霸刀山庄折损了一位重要人物。” 吴升点头,他自然记得,那一个被他直接踩爆脑袋的厉惊鸿。 侯长津继续道:“霸刀山庄行事向来霸道,吃了这么大的亏,岂肯善罢甘休这一个月来,他们已陆续从宗门本部调派了更多的高手和精锐弟子前来碧波郡,一方面是为填补空缺,另一方面,恐怕也有扩张势力、找回场子的意图。” 他叹了口气:“这可就苦了本地那些实力不算顶尖的中小宗门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霸刀山庄势力大涨,行事难免更加强势,这些中小宗门倍感压力,纷纷在给自己寻找后路,以免被卷入漩涡,或是被吞并。” “如今,便有一个这样的宗门,唤作流云剑宗,其宗主带着几名天赋最好的年轻弟子,找到了我们观星阁。” 侯长津看着吴升,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们希望能投入观星阁门下。” “不求别的,只求能在阁中做些修缮典籍、打杂的活计,展现一些价值,以求庇护。” 吴升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他沉吟道:“霸刀山庄动作果然迅速,只是观星阁收留宗门弟子,恐会授人以柄,引来非议吧” 镇玄司与宗门体系虽有合作,但界限分明。 观星阁直接接收宗门弟子,容易被人曲解为伸手过长、挖宗门墙角。 “小友所言极是!” 侯长津赞赏地看了吴升一眼,“这正是老夫为难之处。” “所以若流云剑宗这些人天赋平平,老夫大可直接婉拒,省去麻烦。但若其中真有可造之材,悟性上佳,能对我观星阁的典籍修缮有所助益……那力排众议,将其留下培养,倒也并非不可。”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吴升:“所以,老夫想请小友帮的忙,便是等会儿代老夫去考核一下那流云剑宗的几名弟子。” “主要是考校他们的悟性、心性以及对古籍修缮理解能力,你眼光毒辣,由你把关,老夫放心。” 吴升心中一动。 他立刻意识到,这绝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帮忙,这是侯长津在给他一个展现能力、积累功绩的机会! 观星阁内部晋升,除了修为,更看重对典籍修缮、功法推演的贡献以及对人才的甄别能力。 若能在此事上表现出色,对于他目前七品灵研的职位而言,无疑是极佳的晋升筹码。 侯长津此举,分明是在有意提携他。 或许是因为万花谷之事他表现出色,或许是因为看重他未来的潜力。 或许是没人不知道他吴升太想要进步。 不管如何,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吴升正愁如何在观星阁体系内更快晋升,以获得更多资源与天赋,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他立刻起身,对着侯长津郑重一礼:“多谢侯前辈信任!晚辈定当仔细甄别,不负所托!” 侯长津满意地捋须微笑:“好!那此事就拜托小友了,他们此刻应在偏殿等候,我让人带你过去。” …… 片刻后,一名观星阁的年轻人在前方引路,脚步轻快,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恭敬笑容。 吴升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脑海中飞速思考着侯长津交给他的这个加班任务。 “侯前辈没有亲自前来,而是让我全权负责考核……” 吴升心中暗忖,“这既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考验。” “信任我的眼光与判断力,考验我处理此类敏感事务的周全与分寸。” 他的思绪飘向了此刻正在偏殿中焦急等待的那些人,流云剑宗的宗主与弟子。 可以想象,他们此刻的心情是何等的忐忑与煎熬。 宗门面临霸刀山庄等巨大压力,前途未卜,不得不放下身段,夤夜前来,寻求观星阁的庇护,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而他们绝不会想到,在他们焦灼等待命运裁决之时,决定他们命运的人,正与观星阁的高层谈笑风生,品茗论道。 “弱是原罪吗” 这个念头在吴升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轻轻摇头驱散。 世事并非如此简单二元,强弱之势固然重要,但机遇、选择、乃至运气,都交织其中。 流云剑宗今日之困境,有其必然,也有其偶然。 过多的哲学思辨于当下无益,他需要的是理性的判断。 从理性上分析,吴升其实并不看好流云剑宗这几名弟子的天赋。 道理很简单。 若他们中真有惊才绝艳、悟性超群之辈,早该被更大的宗门发掘挖走,或者其宗门本身就有足够资源将其培养起来,何至于沦落到需要整个宗门托庇的地步 宗门的粘性虽非铁板一块,但真正顶尖的苗子,其价值足以让大宗门付出代价来争取。 流云剑宗选择集体投靠观星阁这条路,本身就暗示着,他们可能缺乏那种能让人眼前一亮、值得观星阁为之承担风险的顶级天才。 但从情感和任务本身的角度出发,吴升又希望他们中能出现一两个意外之喜。 这不全然是同情心作祟,更是基于现实的考量。 观星阁若决定收留流云剑宗,意味着要正面承受霸刀山庄可能的不满与非议,后续可能还有一系列的麻烦和资源投入。 这绝非小事。 唯有流云剑宗展现出足够令人心动的价值,比如拥有一两个在古籍修复、功法推演上确有非凡悟性的弟子,才能让观星阁高层觉得这笔投资是值得的,才有足够的理由去力排宗门的众议。 “所以,关键就在于价值二字。”吴升目光微凝,“他们必须证明,自己值得观星阁为其提供的庇护。这庇护,不是施舍,更像是一场交易,他们付出天赋与潜力,观星阁提供安全与发展平台。” 想通了这一点,吴升的心态更加平和,他不是去施恩,也不是去审判,而是去进行一次评估。 评估流云剑宗这批人,是否具备与观星阁进行这场交易的资格。 …… 观星阁偏殿,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寂静。 殿内陈设简洁,几张檀木椅,一方茶几,再无多余装饰。 此刻,正有五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或低头沉思,或紧张地搓着手,或不时抬头望向殿门方向。 坐在上首的,是一位年约四旬、面容儒雅却难掩憔悴的中年男子。 他身着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剑袍,腰间佩剑古朴,正是流云剑宗现任宗主王具山。 他看似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紧抿的嘴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流云剑宗传承三百载,虽不算大宗,却也自在逍遥,何曾想过会有一日,需要他这位宗主带着门下最出色的弟子,如同货物般在此等待检阅,祈求他人庇护 可一想到霸刀山庄近日来越发咄咄逼人的态势,他便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 坐在他下首的。 是四位年纪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的男女弟子。 他们是个流云剑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算是宗门的中流砥柱。 一位是面容坚毅、手掌骨节粗大的青年,名叫石岳,是宗门的大师兄,剑法沉稳,性格耿直。 一位是气质清冷、眉宇间带着一丝书卷气的女子,名叫苏婉,对宗门传承的一些古籍颇有研究。 一位是眼神灵动、略显跳脱的青年,名叫赵武程,悟性尚可,但心性还需磨砺。 最后一位则是一位看起来最为年轻、甚至有些怯生生的少女,名叫柳晴,是宗门最小的小师妹,天赋据说不错,但入门尚浅。 这四人,此刻也都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他们知道,今晚他们的表现,可能直接关系到宗门的存亡。 这种重压,让年纪最小的柳晴眼眶都有些发红。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几人压抑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 “宗主……” 大师兄石岳忍不住压低声音,打破了沉默,“您说观星阁,会收留我们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王具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低声道:“莫要慌张,静心凝神。” “侯前辈既答应见我们,便是一线生机。” “稍后无论来的是哪位大人,都需谨言慎行,将你等平日所学,尽力展现出来,成败在此一举了。” 他的话像是在安慰弟子,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苏婉轻轻点头,默默回忆着宗门那几部残破古籍的内容。 赵武程则是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试图让自己坐得更直。 柳晴则是紧紧攥住了衣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是希望,还是彻底的绝望 就在这种近乎窒息的等待中,偏殿那沉重的木门,终于被“吱呀”一声,从外面缓缓推开了! 流云剑宗五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瞬间齐刷刷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率先进来的,是一位面带和煦笑容的观星阁年轻人。 他侧身让开,对着身后恭敬地道:“先生,请,流云剑宗的诸位已在殿内等候。”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挺拔的身影,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了偏殿之内。 当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王具山等人全都愣住了。 来人竟是一位看起来极为年轻的男子。 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姿挺拔如松,穿着一袭简单的青色长衫,面容俊朗,线条分明,一双眸子深邃如寒潭,平静无波。 他周身并无迫人的气势散发,但只是站在那里,便自然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沉静与从容的气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这位就是观星阁派来考核他们的大人! 竟然如此年轻! 王具山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有惊讶,有疑惑,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本以为来的会是侯长津前辈那样的长者,或是观星阁中资深阁老,却万万没想到是这般年轻的后生 观星阁对此事,难道并不重视 但下一刻,他猛地警醒。 人不可貌相。 能在观星阁身居要职,且被派来负责如此敏感考核之人,岂是等闲之辈 更何况,对方那眼神中透出的冷静与深邃,绝非常人所有。 “来了!” 王具山心中低喝一声,强行压下所有杂念,脸上瞬间堆起最恭敬的笑容,上前一步,对着进来的年轻人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几分紧张下的颤抖:“流云剑宗宗主,王具山,携门下弟子,恭迎上使!” 他身后的石岳、苏婉、赵武程、柳晴四人,也慌忙跟着宗主,齐齐躬身行礼,心中充满了紧张、好奇与一丝不安。 这位年轻的先生,将会如何考核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