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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折柳膝行两步,几乎要抱住赵栖凰的腿,摆明了今日她若不点头,他便能哭死在这里。 那架势,活像一朵被风雨欺凌的柔弱白莲,逼着赵栖凰不得不将他从泥潭里“拯救”出来。 半个时辰后,永安侯府。 赵栖凰刚踏入锦绣阁的院门。 守在门口的小红立刻迎了上来。 “郡主,您回来……” 说着,她看见了郡主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那个眼熟的男子。 赵栖凰揉着眉心,有气无力地吩咐。 “乐坊的,我给他赎了身。” “你先随便给他安排个侍弄花草的活,过些时日我再想怎么安置他。” 小红恍然大悟。 难怪这么眼熟,这不是郡主在醉仙坊常点的那个头牌琴师吗 宋折柳此刻已收起了那副凄凄惨惨的模样,恢复了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冲着小红微微躬身行礼。 “有劳红姑娘了。” 小红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院子的另一头。 那里,卫揽舟正沉默地举起斧头,将一块坚硬的木柴“咔嚓”一声劈成两半,木屑飞溅。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贴着他宽阔的脊背,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小红看看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眉眼含笑的新来者。 又看看那边那个身份卑贱、却依旧难掩一身风骨的“罪奴”。 她心里忍不住嘀咕:郡主,最近这桃花,开得可真旺啊。 小红领着宋折柳,穿过抄手游廊,绕到了锦绣阁后方一处偏僻的小院。 这院子显然是下人住的,简陋又逼仄。 她推开其中一间房门。 宋折柳往里看去,屋里陈设简单得可怜,靠墙摆着一张光秃秃的大通铺,上面只铺了层薄薄的稻草。 他注意到,通铺的东头已经铺好了一床半旧的被褥,旁边还放着两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粗布衣裳。 显然,这屋里已经住了人。 宋折柳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红姑娘,这屋中还有旁人” 小红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当然了,这院里除了你,还有个小厮,都是男子,自然住一处。” 她指了指那张大通铺。 “这床够大了,他睡东面,你睡西面,互不打扰。” 宋折柳的脸色沉了下去,方才那点温文尔雅的伪装再也挂不住。 他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可置信。 “红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与郡主关系匪浅,并非是来府上当下人的。” 小红闻言,轻笑了一声。 “没误会,我们郡主,从来不养闲人。” 她说着,朝院子另一头、那个依旧在劈柴的身影微微一颔首。 “瞧见外面那个了么曾经镇国公府的世子,论模样、论姿色、论才能,哪一样不是顶尖的” “可现在呢还不是一样在这院里干着粗活,连我们郡主的衣角都碰不着。” 小红转过头,一双眼睛清凌凌地看着他,“你想凭一张脸伺候人,还早着呢。” 宋折柳的目光顺着她的示意望过去。 那个男人面容俊美如玉,眉如墨画,凤眸深邃,眼尾微挑,面带几分矜贵疏离之感。 宋折柳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的那点风流俊秀,在这人面前,简直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他收回目光,,从袖中摸出一个精致的胭脂盒,塞到小红手里,脸上重新堆起了讨好的笑。 “这是珍宝阁新出的‘醉红尘’,最衬姑娘的好肤色。还望红姑娘提点一二,给我寻个能时常在郡主面前露脸的活计。” 小红垂眸看了一眼那胭脂盒,没有收,也没有推拒,只是随手将它放在了屋里那张破旧的方桌上。 “郡主已经吩咐过了,这园子里的花花草草,以后就归你侍弄了。” 宋折柳一怔,随即大喜过望。 侍弄花草。 这可是个雅致又轻巧的活儿。 比那满身臭汗的劈柴,不知要高贵多少倍! 郡主心里,果然还是有他的。 傍晚,暮色四合。 卫揽舟提着一桶凉水,在院角冲了个干净的澡,换上干爽的布衣,才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 一进屋,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看见通铺的西面,铺上了一床崭新的、绣着淡雅花纹的被褥。 与他那床半旧的被子,泾渭分明。 卫揽舟径直走到自己那头,掀开被子,躺了上去,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 宋折柳摇着一把折扇,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已经躺在床上的卫揽舟,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哟。” 他拖长了语调,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卫揽舟。 “你就是那个曾经的镇国公府世子” 卫揽舟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宋折柳自顾自地用扇子敲了敲掌心,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昔日名满京华的贵公子,如今竟和我这样一个乐人共处一室,同榻而眠。” 他俯下身,恶意满满地轻笑:“你说,这算不算是你的福气” 卫揽舟翻了个身,堵住了一边耳朵。 见卫揽舟不理他,宋折柳伸手将其衣物丢在了地上. “从前的世子爷,如今却要干着劈柴洗菜的活,而我一个乐坊的乐人,郡主却舍不得我干粗活,只让我侍弄花草,陶冶情操,世子爷心里怕是难受的很吧” 那轻佻又恶毒的尾音,消散在昏暗的烛火里。 卫揽舟终于动了。 他没有起身,只是缓缓地睁开了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 眼里的墨色,比窗外的夜还浓。 “福气”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卫揽舟的目光,终于从虚空中的某一点,慢慢地移到了宋折柳那床崭新的被褥上。 他嘲讽道:“不过是一床新被子,就让你觉得高人一等了” 宋折柳脸上的得意一僵。 “你……!” 卫揽舟坐了起来,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与这间破屋格格不入的从容气度。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宋折柳,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稚童。 “你当真以为,这是郡主的恩赐”